……情绪复杂,唯独没有一丝真正的悔过。
尘赦笑了。
乌令禅永远分不清别人的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当即仰着脏脸,眼巴巴地望着他,妄图得到阿兄的高抬贵手。
尘赦没有怜悯。
就如同乌令禅没有思过。
尘赦拂袖起身。
乌令禅一呆,还以为阿兄又要把他甩下愤然离去,正打算再说几句漂亮话,却见尘赦开口:“你身上的伤虽然痊愈,但孟凭死前所下的琉璃劫却是个棘手的法器。”
乌令禅不明所以:“什么法器啊,怎么棘手了,我现在经脉顺畅,并未觉得不适。”
尘赦并未多说,伸手一点。
乌令禅当即栽倒,整个人仰躺在连榻上,四肢动弹不得。
“阿兄?”
“不是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尘赦居高临下,带着茶香的宽袖缓缓按在乌令禅眉心,淡淡道,“现在又怕什么?”··
乌令禅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姿势,见尘赦怼他,也来了脾气,直挺挺躺在那,嘴也梆硬:“我没有害怕,只是随口一问,阿兄既然不答那便算了。”
尘赦竟真的没有回答。
乌令禅闭上眼睛,满脸不在意。
……实则心中打鼓。
琉璃劫是什么法器,怎么从未听说过?
能让乌天骄在意的东西往往是榜首,最起码也得前十,琉璃劫既然排名不高,被伤到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症。
乌令禅躺在那,努力说服自己放松,可尘赦那冰凉的洞虚境灵力钻入灵脉中,还是让他不自觉发了抖。
但还是死撑着没动。
凉丝丝的灵力和尘赦的脾性全然不搭,势如破竹冲开灵脉,直直卷向丹田——被琉璃劫所伤之地。
乌令禅一哆嗦。
那种好似赤身裸体被人窥探的感觉让人招架不住,乌令禅本能就想要反抗,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按在榻上。
尘赦问:“怎么?”
乌令禅呼吸急促,后知后觉到丹田的气息不太对,好似被一股不属于他的灵力包裹,紧接着洞虚灵力搅进去,直接将假婴激荡得晕头转向。
乌令禅猛地呛了一声,心口狂跳。
孟凭临败前招出的法器,竟真的有古怪?
会怎么样?
乌令禅浑身发冷,修长五指猛地蜷缩收起。
刚恢复的修为会再次毁于一旦吗?昆拂墟还有什么灵药能修复元婴?
他还能再继续修炼吗?
尘赦感知到乌令禅传来的情绪,羽睫微垂,无形的大掌强行束缚住乌令禅的手腕脚腕,还有一条横着掐住纤瘦腰身,洞虚境神识宛如一条带着倒刺的兽舌,从头到尾舔了一遍。
乌令禅猛地一蹬腿,小腿只是微微一挣又直接被按住,丹田内那奇特的灵力正在飞速旋转,好似罡风般妄图侵入他的灵脉。
乌令禅“呜”了声,奋力伸手,束缚住他左手腕的灵力似乎放松了些,任由他抬手抓住尘赦的袖子,服软地睁开眼睛,鸦羽似的浓睫湿润,呢喃着道:“阿兄……”
尘赦神色如初:“别乱动。”
他强行扼住那股灵力,磅礴灵力悍然劈下,直直将那团“琉璃”击碎,化为雾气似的灵力弥漫周身。
几乎是刹那,乌令禅的赤瞳睁大,体内充盈巨大的灵力,竟然转瞬将假婴凝实,只差一步便可彻底结婴。
乌令禅惊魂未定,喘息着看着尘赦,微微愣了。
尘赦将灵力收回,束缚乌令禅四肢的灵力骤然化为清风散去:“这几日就莫要出去乱跑了,等蓬莱盛会结束就回昆拂。”
说罢,尘赦转身便要走。
乌令禅如梦初醒,赶忙起身叫住他:“阿兄,刚才……那是什么?”
尘赦侧身而来,轻轻笑了。
……可这笑容却比任何苛责都让乌令禅迷茫。
尘赦道:“少君不是运筹帷幄,对付孟凭有十足的把握吗?”
乌令禅:“……”
乌令禅额间都是被灵力逼出来的冷汗,浑身脏破,小脸黢黑脏污,茫然的神情令所有人见之心疼。
但尘赦眼瞎。
“好好反省。”
尘赦察觉出乌令禅心中的不服气,知晓这孩子八成心中在嘟囔“我都认错了,怎么还要追着不放”,他不生气,也不着急,慢慢来,总有一日能重新教会他。
“等什么时候真正认错了,自会恢复原样。”
说罢,尘赦消失在原地。
乌令禅撇撇嘴,又探查了一番丹田。
孟凭的琉璃劫不仅让他元婴没碎,反而修为大涨,只差雷劫便可彻底结婴。
这狗东西有这么好心吗?
难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乌令禅想不通也不为难自己,从榻上蹦下来,看了看镜子里乞丐服和黢黑的脸:“笑话,以为这样我就怕了吗?”
不就是丑一点,堂堂蓬莱市第一魁首、元婴单独榜第一人个根本不在乎。
实力才是硬道理。
乌令禅得意地就要出去玩。
可哼着小曲刚走冲到门口准备接受众人追捧赞美,猝不及防撞到一层透明结界,当即捂着鼻子蹲了下来。
乌令禅跑得极快,一时没收住,撞得鼻尖通红,一股酸涩涌上眼眶,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流,不可置信地一手捂鼻子一手摸向前方。
结界?
还是洞虚境的结界。
尘赦……这是把他关起来了吗?
乌令禅怒气冲冲挠了半天结界,各种服软认错,仍是没让阿兄心软,只能悻悻地放弃。
……然后跑回去打开画像,喊人来救他。
但不知是不是尘君的威慑,温眷之池敷寒都顾左右而言他,完全不敢过来。
乌令禅:“……”
乌令禅愤怒地骂:“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人!我可是为了你们以身涉险!”
池敷寒的小人哼笑了声:“得了吧,新学个词就乱用,你纯属是想自己出风头。”
温眷之端坐在桌案上,温声道:“少君可是、做错何事,这才惹了、尘君动怒?”
乌令禅撇嘴,不想多说,但转念一想,又道:“你们谁知道琉璃劫是什么?”
说起法器,池敷寒暴跳如雷,又在那骂骂咧咧。
温眷之沉思一会:“我记记得,那是一件、上灵法器,排行不高,效用罕见。”
乌令禅疑惑道:“怎么说?”
池敷寒知道这很费口舌,一巴掌把温眷之的小人拍翻,省得他四个字四个字的卡。
“那玩意儿有利有弊,需要用神魂催动,融于身躯、神魂,中招者会修为大涨。”
乌令禅狐疑:“会有如此好的法器?”
“当然不会,想什么美梦呢。”池敷寒翻了个白眼,“中琉璃劫者会很快增长修为,短暂地化为‘炉鼎’,七日内脆弱易碎如琉璃,不必双修更不必任何术法,只要吞噬骨血撕碎魂魄,即可将他的全部修为掠夺一空,哪怕毫无修为也能转瞬至元婴。”
乌令禅:“?”
炉鼎?!
池敷寒道:“还有一点,身中琉璃劫之人,会对外散发奇特的气息,延绵数百里。”
乌令禅:“……”
乌令禅震怒。
死了还不忘算计他!就知道孟凭那厮不会如此好心!
第42章 反省啦
半晌后,池敷寒围着乌令禅转了几圈,摸着下巴思忖。
“的确是异香,我都想啃你一口了。”
乌令禅推开池敷寒都要凑上来的脸,嫌弃道:“你就想着吧——我把你们叫来是为了帮我出谋划策的,这都多久了,到底有没有法子能把这什么破琉璃解了?!”
池敷寒跟着骂:“破琉璃!烂琉璃!是哪个烂人想得用琉璃做法器!呸!”
温眷之道:“琉璃劫很、好解的啊。”
乌令禅一把推开池敷寒,亲亲热热地黏着温眷之:“我就知道,眷之有办法,和其他只知道吃白饭的小白脸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