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秉烛是有异能没错,可谁都知道,他的能力很不起眼,就算偶尔能有些妙用,终究不能支撑他,走在异能者晋升这条危机四伏的路上。
况且,以他的异能强度,本来就不应該通过特级异能者考核的筛选——这只是场考核,不是冲着要人命去的。异能强度不达标的人贸然参与其中,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A班的学生们立刻炸了锅,向主办方提出上诉。就连许多其他地方的参赛者也覺得这事不妥,要求主办方对这件事重新进行审理。
但这也太麻烦了,江秉烛想。
京城里的人类本来规矩就很多,申诉来申诉去的,谁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江秉烛内心吐槽了一句,便拦住了正在申诉的黎双白:“不用。”
反正那地方他都是要去一趟的,光明正大地进去和找个其他方法混进去,对他来说区别不大,这样倒能省点事。
他语气和平时一样淡然,可那句话却像个命令似的,黎双白愣了一下,下意识竟然是要服从的。
他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江秉烛已经一步步向前走去。
周围人很多,观众们将看台周邊围了个水泄不通,可随着江秉烛向前,他们不约而同地向两侧让开,为江秉烛让出了一条专属的、仅容他通过的道路。
江秉烛步伐不快,甚至称得上散漫。他肩上披着那件新做的黑色戗驳领大衣,身穿克莱登学院最普通不过的白色衬衫,就这样走过人海,登上高台,和另外三名异能者站在了一起。
其他人尚且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A班的学生却内心百感交集,都要泪流满面了。
——他们太清楚了,小江又一次害怕他们为难,而选择了牺牲自己。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他这样善良的人!
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努力,让江秉烛回到安全的地方来。但事已至此,主办方不再留出任何转寰的余地,他们只能在自己身上的武器装备中挑挑拣拣,选出最合适的那些,帮助江秉烛顺利在这场考核中活下来。
赵一清替他们传达了这份好意,虽然没有对江秉烛多说什么,但也下定了决心,一定会在行动中,尽己所能地保护自己的同学。
但站在他右手邊的陆文泽却完全不这么想。
陆文泽:“……”
苍天啊,有没有人可以来救一救他啊!
他真的、真的不想和这种存在一起参加考核啊!
可惜的是,没有人听到陆文泽心底绝望的呼声,他只能凭借生物求生的本能,往远离江秉烛的方向挪了挪,也因此离江亦宁更近了一些。
陆文泽是本次考核中的头号种子,江亦宁对他早有耳闻,可惜一直没机会发展出更深的交情。
现在,陆文泽的举动让他捕捉到了一些机遇,他的心里立刻飞快地闪过许多中关于未来的设想,只覺得自己与江家割席后的人生,应该还大有可为。
“老师,这件事进展的,真的比我们现象中还要顺利,”江亦宁不由得感慨道。
“那到底只是个普通人,命运当然好操纵。”先知淡淡地说。
“你已得到过伟大的光与火之神的回应,应当记住,此后的目光不该如此短浅,局限在一个凡人身上。”
江亦宁对此深以为然。
有先知牵线搭桥,他又在光与火之神的复苏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一切都让他早已有了远超在座这些人的资本。
哪怕外界传的诡异真有一天降临,对自己也未必是坏事,反而有可能是全新的机会。
他一边想,一边用余光悄悄瞟着江秉烛。
忽然之间,江亦宁意识到,他也在看着自己。
江秉烛惯常都是垂着眼,叫人很难看清神色,也很容易便被当成是个内向而不善言辞的人。
但现在,江秉烛的神态完全不是正常人偷看别人时那种谨慎而小心的样子,也不是人们对视着交流时应该有的眼神。
他只是直勾勾、毫不掩饰地盯着江亦宁,就好像……看见了他身上,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一样。
江亦宁心神一震。
他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往后退了一步。
而江秉烛看着他,唇角扬起了一个弧度很淡的笑。
直到这时,江亦宁才发现。
江秉烛的黑眼仁大得出奇,颜色又深得过分,像是一片幽暗无底的深渊,几乎反射不出任何光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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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好奇怪。
江亦宁莫名感到很不安。
借着这个机会, 他悄悄往陆文泽那邊靠了一点,小声道:“陆同学,你有没有覺得……江秉烛看我的眼神不太对?”
“哪有?一定是你太敏感了, ”陆文泽义正辞严, “明明没有任何问题!”
那位都成至高神了,当然想看谁看谁,祂就是想做点儿别的, 他敢说一个不字吗!
江亦宁:“……”
算了, 这是个瞎子。
他又看向小队中的赵一清, 然而那是个A班的家伙,对江秉烛的滤镜深到了一定程度,瞎得比陆文泽更上一层楼。
旁邊的两个人一个都指望不上,江亦宁试图向先知求助,可是就连先知似乎也并没有从江秉烛的举动中察覺到太多異样,只让他将眼光放得长远一些,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区区一个凡人身上。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江亦宁小心翼翼地从余光中打量着江秉烛。黑发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又一派平静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一片虚空发呆。
仿佛刚才那个堪称诡異的笑,只是他的错覺而已。
——
考核即将开始,他们需要四人一组, 前往京郊的温泉山莊解决那里的诡異事件。
临出发前, 江秉烛朝看台的方向望了一眼。
周夜阑站在人群里,依然非常显眼,不知道是因为那一脑袋让人看着就想揉乱的金发、过分考究的装束, 还是些别的什么。
可能是因为听了这家伙的小故事, 对于那些失落的记忆, 江秉烛有了一点模糊的印象。
他和周夜阑最初的见面绝对称不上愉快, 打过几场,没有分出勝负,但那种感覺很微妙。
——他能预判得到对方的下一个动作,对手却偏偏也能预料到他的。他们两个尚未决出勝负,或许会因为一念之间的抉择而成功或落败,也可能永远都分不出胜负。
有这样一个对手是桩烦心事,但在拥有共同的敌人时,也是一件好事。
那时候,周夜阑与他的處境相似,他们都在被旧神追逐、都要求生,所以轻而易举地達成了合作。但这场合作或许不会长久,因为他们都想要杀死旧神。
他们也都想成神。
不过时至今日,江秉烛并不记得自己在神戰之后,和任何一个存在在至高神位上发生过争夺,反而只记得很久以前,在他和周夜阑心照不宣地達成那个总有一天要破裂的合作之后,那家伙说:“既然是队友了,我们也需要一个标志。”
“标志?”
他不是很懂。
通常来说,诡異世界任何智慧生物之间的合作都会订下契约。尽管高位的存在并不总是仁慈,有着一万种方法扭曲着达成原本的合作,但这样一类契约在危机重重的诡异世界仍然没被抛弃,便说明它多少能起到一定作用。
然而,他和周夜阑都提防着彼此,类似的契约绝不可能签订。
连契约都没有,还需要什么标志吗?
奇奇怪怪的仪式感又出现了。
周夜阑这个人,真是不管到了什么地方,性格都没變过。
江秉烛想着,却下意识抬起手,自然地身前点了两下,比了一个十分复杂的手势。
看台上,周夜阑和江秉烛遥遥相望着,复刻出了完全一样的手势。
陆景明在他旁邊站着,看见这一幕,奇道:“小江也会这个手势?你竟然肯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