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地上植物死绝生灵湮灭,也不知道村里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正是如此,诸位可以看见,如今这些被篡改的钟文,都还没有完全融合,所以尚且还可以被修正。但是最迟不超过五天,这些鸠占鹊巢的字恐怕就会彻底定型,那时候,古钟上所写的一切都将应验,再也无法更改。”
谢云逐在心里默默整理了线索,写在了随身带着的小本本上。首先时间是五天,不算宽裕,但也没有严苛到什么都做不了。
其次任务就是寻找三个字,分别是“女娲补天”的“补”——因为已经有了“衤”,所以找到“卜”也可以通关。
第二个字是“大禹治水”的“治”,同理可知,也可以寻找“氵”和“台”来拼成“治”。
第三个字是“夸父逐日”的“逐”,同理,还可以寻找“豕”和“辶”。
谢云逐的笔在“豕”这个字上停顿了两秒,这个字并不常见,但如今他自己的脸上,就明晃晃地写着这个字呢……
“时间不早了,还请大家移步村里的食堂,都是些粗茶淡饭,但在如今这个世道,吃饱也不容易呢。夜里就在学堂里休息,这里有不少空宿舍,都是没人住过的,都提前打扫过了。”教书先生热情地张罗道,“我知道各位工作心切,但是夜深雨急,还请不要在夜里出门,要是不小心滑进了沟里,那就难办了……来,各位,这里请,阿牛阿马,来给贵客撑伞!”
两个年纪最大的牛马学生,立刻熟练地撑起大伞,其余年纪小一点的孩子们,也都撑着自己的小伞,踩着不合脚的雨鞋鱼贯而出,足有五六十人,想必是村里所有的孩子了。
村食堂就在学校不远处,是一排宽敞的平房,烟囱里在咕嘟冒烟,远远地就飘来了肉香味。
进门一看,那才是真的热闹,足足有几百人挤满了饭桌。教书先生解释道,整个村的人都会到同一个食堂吃饭,这还只是第一拨人,后面还有好几拨呢,轮流按时间来吃。
第一拨吃饭的,想也知道是村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教书先生又带他们一一认识了王村长,杨医生,钱厂长,宋主任……
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饭菜竟然是盛在一口大鼎中被推进来的,肥胖的厨师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青铜巨鼎的盖子掀开,里面顿时冒出腾腾热气,伴随着鲜香扑鼻的味道迎面而来。
那味道说不上来,吸一口能香到人的天灵盖,好像浓缩了一百只老母鸡的精华,提炼出那么一滴至香至浓的味道。
想不到在这样荒僻的村子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美味,清理者们纷纷咽了口口水,谢云逐敲了敲桌子:“事出反常必有妖,把口水收收。”
“要你说,谁不知道副本里的东西不能乱吃?”光头立刻反驳道,顺便擦了擦自己嘴角淌出来的哈喇子。
除了大鼎中的肉外,还上了一大锅清炒萝卜、蘑菇炒午餐肉、红烧鱼块和紫菜蛋花汤,主食有馒头和米饭,还有辣椒酱和咸菜。
村里显然有着自己的规矩,上菜也有先后。然而叫谢云逐意外的是,最先吃上的不是他们这些“贵客”,也不是村长他们,而是最前面桌上的残疾人和孩子。
那张桌上一共四个残疾人,其中三个都是老年人,而且他们残疾的方式出奇一致,要么是少了一条腿,要么是两条腿都不知所踪,那个只剩上半截的男人就靠胯部坐在轮椅上,也不知道怎么生存下来的。
剩下三个,是被妈妈抱着的孩子,都还没有一岁大,倚在妈妈的怀里吃奶。
打饭阿姨给他们桌上满满地打上菜,慈爱地说:“多吃点儿,不够再添。”又捏捏其中一个孩子的小脸,喜上眉梢地说:“瞧瞧,小逐长得真快呀,胖娃娃吃奶就是有劲儿。”
在兰因的时候,谢云逐就对某个称呼留下了PTSD,听到“小逐”这个词,不由虎躯一震。然而他很快意识到,“小逐”应当是那个婴儿的小名,毕竟他脸上就写着一个“逐”字呢。全村的人看向那几个孩子的时候,脸上都是满满的慈爱……以及一点别的什么。
嗯……该说是尊老爱幼吗?但是这种隐隐的毛骨悚然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作为客人,他们的桌子第二个上菜。清理者们也没和教书先生客气,各自从自己的行囊里掏出食物来吃,桌上的东西一点没动。教书先生看到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自己默默扒了三大碗饭——这样丰盛的伙食,显然不是每天都能有的。
弥晏就坐在他的身边,在啃小面包的时候,终于得空过来说道:“阿逐,我感应不到玫瑰园的存在。”
“嗯。”谢云逐并不意外。
“所以这个副本,也没有办法召唤‘可能性’了。”弥晏可怜兮兮地撕着面包。
“正常,这个副本是和兰因同等的存在,”谢云逐叼着营养液,“而且‘秩序’不同于墨菲因,对我们可没什么顾念。”
没有刚进副本就被一个火箭炮轰死,还配合着给他们演全套戏,谢云逐已经感到非常荣幸了。
“嗯……”弥晏还有点沮丧,闷着头撕面包,过了一会儿他把盘子推过来,谢云逐一瞧,不由笑开了花:只见他把面包撕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中间还用草莓果酱画了一个笑脸。
没有大餐吃,谢云逐啊呜咬了一口,吃男友的手撕爱心面包也不错。
吃完晚饭,他们便又回到了学堂。谢云逐本来还想着不要浪费晚上的时间,高低做点调查,然而一走到外面,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外面实在是太黑了,窗户透出的星点灯火,都好像是划亮火柴后的微芒,在凄风苦雨里飘摇。再加上暴雨隆隆,响彻天地,叫人感觉这世界就是一个暗无天日的抽水马桶,他们就是潮湿的下水道里的几只老鼠。
学堂里有一整幢楼都是宿舍楼,房间相当充裕,都是双人间。谢云逐自然和弥晏一间,挑选了一楼最中央的一个宿舍,往左边走到尽头是开水房,往右边走到尽头是淋浴间和厕所。
谢云逐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好好合眼休息过了,一看到床,眼皮就直打架。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淋浴间洗澡。
淋浴间相当简陋,有一个浴缸和几个蓬蓬头。不过在一切简单的设施中,却有一面非常格格不入的铜镜立在墙上。
这面镜子有一人多高,四周雕刻着花卉鸟兽的鎏金纹样,看起来古朴奢华,是过去大户人家里才有的东西。谢云逐在镜子前一照,可就愣住了,因为镜子里不见他的身形,反而映照出了一行极为古怪的字:
谢
云
逐
没错,正是这三个字,上下弯弯曲曲地叠起来,恰好和他一样高。
谢云逐歪了歪脑袋,那个“谢”就也跟着一歪,他甩了甩胳膊,“云”就跟着甩了甩第二个横,他踢了踢腿,“逐”就跟着他的腿一起动起来。
也就是说,这面铜镜照出了他的名字,而且名字的各个部分和他的身体还是相对应的。
谢云逐蓦地想到了食堂里的那几个残疾人,有的断了一条腿,有的断了两条,还有那三个受到关爱的孩子们……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联系,而且是十分邪恶的、叫人不舒服的联系,在他真正想明白之前,鸡皮疙瘩就已经爬了上来。
在无数次战斗中历练出来的危险预感,让谢云逐浑身绷紧。他没有回头,可是已经感受到了——
有一只眼睛,正透过窗子的缝隙,无声无息地朝里看。
他正盯着自己……或者说,正在看这面铜镜。那阴冷的杀意,好像一根针刺在他的脊背上。
他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第164章 “黑”
谢云逐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 在镜子前大大方方地脱了衣服,很自然地调转方向,然而等他再去看窗户时, 那只窥探的眼睛已经消失了,好像刚才的恐怖视线只是他的错觉, 是太过紧张所导致的神经错乱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