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在,他不过想试着动一动腰,弥晏的爪子就立刻摁在了他的小腹上,把他刚弹起来的腰压回了床上。那并不是小猫小狗打闹的力道,而是一种纯粹的暴力,可是他脸上装傻的表情很好地弥补了这点,叫人对他生不起气来。
谢云逐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拿出一直在录音的手机,按了循坏播放键,他那惟妙惟肖的呻吟便盈满了房间,“学吧,学吧,你倒是学点好的……”
哪怕那呻吟充满了工业味儿,弥晏还是感到了莫名的躁动,他平时总能很好地忍住类似的冲动,然而这一次是谢云逐做得太过分了。他毫不犹豫地准备得寸进尺,忽然余光瞥见了什么,立刻警惕地抬头看去。
那是一个人头,从床底下缓缓地冒出来,双手扒着床沿看向他。
弥晏的神情立刻冷却,肌肉紧绷,在0.01秒间作出了攻击的前兆。
“弥晏!”谢云逐立刻伸长胳膊,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好像拴住狼狗的缰绳一样,把快要暴起的他拴在了原地。
床底冒出的人也是吓了一跳,狼狈地爬出来,手舞足蹈地小声道:“是我,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安德烈教授!”
这个胡子拉碴、眼圈青黑的男人,正是军方委派的科学家安德烈教授。
“我认识你。”弥晏依旧冷冷地盯着他。
什么,也就是说你明明认出了我,还打算向我攻击吗……安德烈脑门上滑下一滴巨大的冷汗。可是那种情况下不出来不行啊,否则谁知道自己头顶上会发生什么!
“我不是故意躲在这里的,是你的哥哥将我藏在了这里。”借着录音的掩护,安德烈教授飞快地小声说道,“我听说你拿到了记录着核爆炸真相的笔记,谢天谢地你还没有交给军部,因为他们一定会立刻销毁真相!”
“为什么?”弥晏问。
“因为扎切罗热的管理和运营一直存在巨大的隐患,那些高层心知肚明,却一直视若无睹。如果你看过笔记的话,就会知道这场爆炸完全是人祸,如果让国际社会知道,国家的声誉将受到巨大影响!
“所以关于真相的一切都必须被抹除,不仅仅是这本笔记,还包括亲自进入核电站调查的你们。
“相信我,你们必须想办法躲起来。既然他们能建造一百多米的石棺掩埋核辐射,就可以把你们掩埋得更深,就像是从未存在于这个世上一样!”
谢云逐按住了这个因激动而面红耳赤的男人:“别担心,我会把笔记交给你,你答应过我会公布这些真相。”
“会的、我会的……因为我是科学家,我信仰的是真理……”安德烈脸上露出了含有某种痛苦的果决,“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国土上建满了核电站,如果这一次的错误不能被纠正……上帝啊,那错误就会继续发生,永无止境……”
他会以首席核物理学家的身份为这个真相背书,他的努力一定会造成某种积极的意义,但同时他自身也一定会被那庞大的机器所碾碎,他已经明明白白地看清了自己的前路,并认定自己将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这是一个科学家的道义。
弥晏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谢云逐不让他把笔记交给军方,如果他大大咧咧地这样做了,这个副本恐怕会直接被判定为失败。想到自己和其他同伴在核电站里出生入死,自认为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然而深思熟虑每一个细节,在暗中掌控全局的,始终都是谢云逐。
他在心里轻叹一声,小时候只是单纯地爱慕和崇拜着而已,然而随着一点点长大,他能理解的事情越来越多,才学会了用理性去理解他、欣赏他、继而更加死心塌地地爱着他。
毕竟是火焰足够明亮,才让飞蛾心甘情愿。
谢云逐并没有让他直接交出笔记,弥晏尝试着对安德烈教授提出了几个问题,反复确认他的确值得依靠,才从空间里取出了那本记载着真相的笔记本。
看到他凭空撕开空间,从里面取出东西,安德烈教授的眼睛都直了,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笔记吸引过去。
他的手指颤抖着,翻开了笔记第一页,轻轻抚摸扉页上那个字迹娟秀的名字,不由老泪纵横:“叶妮娅,我最优秀的学生……”
谢云逐沉默了,原来扎切罗热核电站的操作员,那个在死亡的前几分钟还在努力记录真相的英雄,曾是安德烈教授的学生。
也正是这时,他听到耳边传来系统结算的声音,调查真相的主线完成,他们通关了这个副本——只动了动脑子和嘴皮子,称得上最轻松的一次,主线赏金却达到了6000块,比他在脂膏工厂当牛马那次还多。
白雾越来越浓,他们很快将要离开这个副本。与目瞪口呆的安德烈教授告别后,谢云逐已经彻底放松,目光随意地落在了那本笔记上。
叶妮娅显然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她的笔记记得非常清晰漂亮,在其中某一页,甚至简要地画着一张地图。
在那张地图上,扎切罗热只是其中小小一块,此外还有很多其他地区。这个副本似乎比自己想象得要大得多,然而这次任务却不需要他们离开这个城市。
谢云逐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其他几个地名,分别是“福岛”“切尔诺贝利”“三里岛”……他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些名字好像有些熟悉,但仔细去想,又什么都抓不住,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他应该从未听说过这些地名。
可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究竟是什么?
不待他细想,白雾已经吞没了一切,他和弥晏很快回到了“蛋壳”里,这也意味着他该把上一个副本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只是这一次,那种烦闷感依旧笼罩着他,与记忆有关的一切都叫人抓狂。弥晏倒好,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已经忙活开了。
只见他伸开手,又在搓他那个粉红泡泡一样的领域。一开始,只是他手心里的一小团,然而很快就像吹气球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薄,直到有一人多高。
这个领域甚至延展到了蛋壳之外,飘浮在黑暗的宇宙之中,好像一颗气球挂在世界树的枝丫上。
系统提供的“蛋”只能保护他3个小时,之前每一次谢云逐都被迫连轴转地进入下一个副本。然而自从有了弥晏的领域,他便可以在3个小时之后继续在领域中休息,这对于他的来说跟续命没什么区别。
又造好了,一个漂亮的领域……年轻的天神悄悄抬起眼睫,看向黑发的年长者,金瞳微微紧缩,好像要涌出热潮将他吞没。
毫无预兆地,他将这个轻薄的泡泡,一把罩在了谢云逐身上。
啊……捉住你了。
全都被我包裹住了,我最喜欢的、最喜欢的……
终于吞掉你了。
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可每一次的快慰和满足都难以言喻,弥晏的呼吸乱得一塌糊涂,心脏泵出的好像是滚烫的岩浆,让他浑身都烫得快要烧起来,进食的欲望、吞没的欲望、占有的欲望,春潮一样涨满了他的心。
谢云逐对此浑然未觉,他接受良好地任由自己被困住,那感觉像是被包裹在了温热的羊水里,空间有限,他不得不蜷起身体,那样子的确有点像回到了母体中的孩子。
然后他就看到弥晏正迈开长腿,坚决地要挤进这狭小的领域里。
“喂!别进来,装不下的,你出去,挤死了!”谢云逐手脚并用地大力推他,但是死小孩非常倔强,硬生生地把自己塞了进来。
这个领域比脂膏工厂的单人床还小,而弥晏又已经长得那么大,他蛮不讲理地把自己塞进来,谢云逐都差点被他压成了奥利奥夹心。两个大男人不得不严丝合缝地抱在一起,好像阴阳鱼一样紧密相贴,连呼吸都要争夺彼此的氧气。
然后弥晏的心思微动,领域的颜色就由透明变成了纯白,这下谢云逐连外面都看不到了,只能在这个狭小的地方和他大眼瞪小眼。
唯一的好处在于,氧气似乎是无限量供应的,谢云逐一张嘴,就不慎吃到了一撮他的头发:“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