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你再仔细想想,尤金说他昨天亲自检查过晶核舱,那个时候陆淮的遗体确实还在。就算他昨天死而复生了,你觉得以他刚苏醒类似于植物人的虚弱状态,他能对威克利夫开出那么惊艳的一枪吗?江云,我了解陆淮,陆淮他……”
“我说,莫里斯中校,”全然失去耐心的江云强行终止了Alpha的发言,“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一口一个你很了解陆淮?”
莫里斯一愣:“什么?”
江云唇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难不成因为你能回答出孩子们的几个问题,你就真的觉得你比我更了解陆淮了?”
莫里斯喉结一滚,迎着江云刀割般的视线道:“……难道不是吗?”
他和陆淮在军校的时候就认识了,而江云只和陆淮相处了三个月。
难道他不应该比江云更了解陆淮吗?
江云望着眼前的Alpha,久久地一言不发,似乎已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
可就在莫里斯以为江云总算清醒了的时候,江云却忽然笑了。
“可您有没有想过,陆淮是我两个孩子的父亲,也是我的Alpha,更是我的丈夫。”
和刚才截然不同的笑容在江云唇边缓缓绽放,一向平静冷漠的眼眸盈盈闪动,浅浅光晕中流转出摄人心魄的美艳:“我和陆淮睡过多少次,陆淮标记过我多少次,我们的信息素又交融过多少次。这些——您知道吗?”
莫里斯碧蓝色的瞳孔猛然扩张,脸上凝固着前所未有的震惊。
江云……江云在说什么?
是他听错了吗?
江外长——一个Omega怎么可能在一个Alpha面前说出这种话?
“你或许会觉得我现在不太正常,但也许是拜他在那两个月里无意义的反复标记所赐……”江云垂下眼帘,浓墨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摇曳心弦的清影:“哪怕过了十七年,我的腺体仍然能感觉到他,我的视线也依旧能触碰到他——我的心跳永远能寻找到他。”
莫里斯脸涨得通红,几乎发不出声来。
江云顿了顿,若无其事道:“所以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未必会判断失误。”
莫里斯僵愣在原地许久,好半天才用嘶哑的声音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江外长,你已经失去理智了,现在的你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
“是吗,那么请让我再重复最后一次吧,莫里斯·埃文。”
仅仅在转瞬之间,江云的口吻明显又平静了下来,就像他在外交场合无数次的总结陈词一样。
礼貌而克制,简练而精准。
“在与陆上校有关的事情上,哪怕仅仅是我凭直觉做出的猜测,也远胜于其他人用理智思考出来的答案。”江云抬眸望向比自己足足高半个脑袋的Alpha,言简意赅:“这么说您明白了吗,中校先生?”
第20章
激烈的争论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只剩下惊愕的震撼不断灼烧着莫里斯的理智。
他已然哑口无言。
江云突然觉得,他或许应该感谢眼前的Alpha。
当他真正把自己的判断说出口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思路原来如此的清晰。
原来,在他心里,那早已经不仅仅只是百分之一的可能。
他几乎可以确定,确定一枪打爆威克利夫脑袋的狙击手,就是陆淮。
那么毫不顾忌,那么干脆利落。
没有一丝的警告,也没有任何的废话。
除了他那个殉职十七年的“亡夫”,他根本想不到第二个人。
可陆淮杀了威克利夫之后又去了哪里呢?
陆淮为什么不立刻来找他?
江云像是想到了什么,大步朝落地窗走去。
窗外,五架奥林战舰依旧包围着拯救号。探照灯一刻不停地坚守着岗位。装备精良的奥林军队轮番巡逻,以保护为名,江云走到哪他们跟到哪。
——答案不言而喻。
因为陆上校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暂时找不到接近他的契机。
那……如果他能制造出一个契机呢?
如果他能给陆上校创造出一个奥方视野范围之外的环境,陆上校是不是就会出现了?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江云的思绪。易莱哲带着程池走了进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江外长,十分钟前,一辆民用飞船降落在了冰荒星港口,名义上的通行理由是运输物资,但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易莱哲神情严肃地说,“冰荒星上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忙得焦头烂额的奥林方恨不得全面封锁整个星球,他们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允许一艘非官方的飞船进入封锁区呢?”
“难道奥林就那么缺这批物资?”程池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他们是没饭吃了还是没衣服穿了。”
在特殊时期仍然能在冰荒星降落的飞船显然不会简单,它身后必然有着奥林高层的影子。
可如果它和奥林政府有关系,也能轻而易举地取得通行许可,为什么还要伪装成民用飞船呢?
不是为了欺骗奥林政府,那就是想要欺骗联盟了。
江云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得出了答案:“波利特·路。”
离威克利夫之死只过去了两天,他还不至于忘记波利特当时看自己的眼神。
恨之入骨,仿佛要不惜一切代价和他同归于尽的眼神。
波利特·路始终坚信是他派人爆了威克利夫的头,为儿子复仇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这位帝国亲王原本就打算雇佣第三方势力从联盟手上抢回小儿子。江云正是确定这点才让莫里斯联系军部,定下了对威克利夫反客为主的暗杀计划。
对如今的波利特来说,小儿子死了,雇佣兵的费用却早已支付,岂不是不用白不用?
“波利特在寻找对我下手的时机。”江云告诉几人,“那艘民用飞船上的应该是他雇来杀我的雇佣兵。”
莫里斯好歹没忘记自己在拯救号上的职责,立马道:“我马上请求军部增派支援,确保江外长的人身安全。”
“再多的人有什么用,还不如……”江云瞥了眼窗外正在交接的奥林巡逻队,忽然话题一转:“莫里斯中校想不想和我打一个赌?”
“打赌?”莫里斯一愣,“你想赌什么?”
“就赌我的百分之一。”
莫里斯看着江云,只觉得有种叫不醒装睡人的疲惫感。
恐怕只有找到陆淮的遗体或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江云才会彻底死心吧。
“怎么赌?”莫里斯道,“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确定那名狙击手的身份。”
“那是你没办法,别带上我。”江云朝门口走去,“我要出去一趟,你们不用跟着我,守好自己的岗位即可。”
“现在吗?”程池有些不安,“现在外面太乱了,江外长又被波利特盯上了,这时候您一个人出去会不会太不安全了?”
江云:“我要的就是不安全。”
程池:“啊?”
江云冷笑道:“既然奥方那么想为我的安全负责,我倒是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
“可是,江外长!”程池连忙追了上去,走之前还不忘从衣架上取下江云的斗篷:“您到底要去哪啊,需要我帮您安排专车吗?”
一走出办公舱,江云就看见双胞胎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脸上写满了“爸爸爸爸我们有话和你说”几个字。
兄弟两人还穿着昨天的衬衫和长裤,短发凌乱,眼下泛青,显然也是一晚上没睡。
陆上校遗体不翼而飞得轻松,却让他们父子三人一夜失眠。
江云不想耽搁时间,示意双胞胎边走边说。
陆潮迈着大长腿跟在江云身边:“爸,我和江慕昨天晚上讨论了一个通宵。江慕觉得上校老爸遗体失踪是奥林的阴谋,但我总觉得他是不是诈尸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