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命人将那朵枯花交给穆良几人,让他们离开,又听人回来禀报说这几人向她打听戚梧桐与任子游,她起先并不知任子游是与他们同来,一想这任子游其他毛病没有,就是什么事都非追根究底不可,定是对濆山之中的机关动了心思才只身犯险,便责人将任子游抬到外面,交给他们。沈夫人以为戚梧桐早已离去,对她则说没见过。
下人将任子游和沈夫人的回复带出,独孤十三可是万万不信这套说辞,但凡是在这苗疆之内,岂有沈夫人不知之事,他断定在戚梧桐一行人刚踏入苗疆的那一日她便已经知道。
任子游死里逃生,可对濆山的心念不死,便在黄莺身边吹耳风,他早已看出这几人无论男女都是看这姑娘的眼色行事,到底是凤仪山庄的大总管,年纪虽轻但处事沉稳,心思缜密,不在江湖上走动,却对江湖之事了若指掌,有这姑娘在,凤天翔这甩手掌柜倒也是做的心安理得。
黄莺心中也多少能察觉这沈夫人对他们有所隐瞒,只是对着濆山地形不明,她不敢贸然闯入,便问任子游可探出如何进入沈府,只见任子游眉头紧锁的摆弄着手中的折扇,留在孙老头身上的药粉此时气味淡去,但仍可一试。
黄莺暗自忖道,“穆良也已拿到能医治清风道长的解药,而此人却仍是一心想进沈家,不会只是为看梧桐与那孙老头比试这般简单,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一早便料到孙圣会追着梧桐到此,听说沈家这座山中暗道极多,更是崎岖复杂,万一这厮生了二心。”黄莺同穆良道,“穆公子,红鸾伤势未愈,我们又还得去找我另一位妹子的下落,不知能烦公子,护送红鸾回凤仪山庄,或者江南任何一处凤家产业皆可。”
穆良应道,“哪里,哪里,几位若不是为了家师,也不必不远千里而来,殷姑娘更不会受伤,我定将她平安送回凤仪山庄,请各位放心。”
殷红鸾本是要拒绝黄莺这般安排,但黄莺问她能帮什么忙,她又说不上,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似乎在这苗疆她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禁忌,但也正因如此她才更想弄弄清楚,她到底是犯下了如何滔天大罪,那苗人婆子和那个姓方的小子,她心中极为清楚那两人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世,可她却不能回头去查个究竟,走了几千里路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线索,就这么离开,叫她如何安心。
黄莺自是看透殷红鸾这点心思,同她道,“可记得南宫先生说的。”殷红鸾当下一愣,黄莺又道,“许多事,往往是不知的好,若是只让你徒增烦恼的身世,何须知道,庸人自扰之,回山庄去好好歇息,出来太久了,庄里头还有许多事要办。”黄莺的手轻轻的从殷红鸾脸颊拂过,却让殷红鸾心头一舒,或许正如南宫先生所言,六亲疏离,是命。
任子游对凤仪山庄的这几人愈发生了兴致,竟险些忘了自己的本意想要同他们交交朋友,任子游只是在心中笑了笑,但似乎他那心念一动便被黄莺察觉了一般,任子游一抬眼便瞧见这黄莺姑娘正盯着自己,一双眼眸似看尽了各种玄机,便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怕引得她生疑,却听黄莺同独孤十三说今日我们先到山下休息,明日再到附近打听打听,或许梧桐真已离开也说不定。
任子游起身对他几人道,“独孤公子,黄莺姑娘,在下就不与几位同行,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就在任子游话音落下时,便听黄莺带着笑意道,“我相信我们很快便会再见的。”
说罢便留下那任子游一人在沈家山门之外,任子游打着折扇,望着他们离行得背影,不禁一笑道,“在下也这般想的。”折扇在掌中一拢,转身没入林中。
独孤十三不解为何黄莺不同那任子游同行,“此人虽是啰嗦,但确实见多识广,他们没了红鸾在身边,已如缺了一臂,若能借玉笔书生一力未尝不可。”
黄莺笑道,“我们不正是在借他这力么?投石以问路,总得先将这石头扔出去不是,你看此人来去自如,必有后招,总归是我们在明处,要多吃些亏,静观其变为上,况且她觉得沈夫人不像骗他们,戚梧桐说不定真的不在濆山之内,我们且下山去,有件事我得先弄弄清。”独孤十三问是何事,就见黄莺拿出那孙老头给他们的英雄帖,道,“这英雄大会的目的兴许不若我们想的这般单纯,只好让梧桐再等等。”
戚梧桐只觉自己一直在走,走的是浑身乏力,口干舌燥,喉头奇痒,被呛醒过来,哑着嗓子道,“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