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遂趁众人皆忙,偷溜去寻,泪汪汪拉他衣袖,话至唇边又哽咽下。
心里明白呢,她是罪臣之女、丫鬟角色,做不得秦砚昭正妻的。
可看着满堂春喜,却是道不尽的心伤难抑。
田府小姐的傲气犹剩一丝儿,才喊了声:“昭哥哥……”已是泣不成声了。
“我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秦砚昭这才抬眼看她,声有些不耐烦,丢给她张帕子。
舜钰攥紧帕子,眼眶红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昭哥哥,你要娶娘子了,你要娶娘子了……!”
她道不出旁的话来,只把这句反复的诉,诉得自己肝肠寸断,心碎烂成一团儿。
……
“舜钰!你看这里可好?”刘氏笑眯眯的:“李尚书高门大户眼界高,如今那小姐算是下嫁过来,这场面气派我们可得做足才是。”
舜钰拉回心神,再溜扫一圈,扯唇也笑了:“我倒瞧不出哪里不好?若说真要提点什么……”她指指那绛红绉纱:“用这个倒不妥,现京城人家时兴在窗上钉薄透的明瓦,屋里透进光,不显黯淡,且贴的大红喜字,平板周整无褶皱痕,可显得很吉利。”
刘氏听着瞧去。
“哎呀“忙让丫头去唤管事来,咂着嘴道:“你说的很在理,这桂花树稠密,本就挡去大半阳光,再糊绛红绉纱,暗蒙蒙的好不晦气。”
又颇有感触的自言自语:“你父亲倒没白教导你。”
晓得自己说了什么,抬一眼看舜钰脸色,忙歉然道:“瞧我这张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当一阵风穿过罢。”
“娘亲说了什么不识趣的话?”背后传来清朗的声,二人回头看,月洞门前,秦砚昭着绯红公服,手端金银花带立在那里,眼神停落在舜钰的脸上,不若旁察的暗含缱绻。
刘氏看着自个儿子俊逸之容,被那官袍衬得气势灼灼,心里欢喜的很,迎上笑道:“正和舜钰说哩,这里是你的喜房,他住着不便,我那边收拾出一处耳房,今遂住过去。”
秦砚昭面色若常,沉吟着道:“娘亲倒不用太急……”
“房里我用的物什已托肖嬷嬷收拾好,正欲同姨母提此事。”舜钰淡淡打断他的话,朝刘氏作揖谢过:“姨母想得周到,这就让肖嬷嬷领人搬过去。”
她欲走,袖腕却被秦砚昭紧紧握住,回首有些错愕的看他,刘氏在前,他要怎样的明目张胆?
刘氏也有些迷惑,视线在他俩面上游移不定。
秦砚昭扯扯唇,松开手,平静的问:“秋闱科举你还要去应试?”
“那是自然。”舜钰亦神色镇定。
恰管事带着几个侍从急急而来,刘氏惦着换绛红绉纱的事,顾不及他俩,径自去操持。
舜钰抿抿唇,不想理他,朝西厢房方向去,却听得身后官履、不慌不急的跟随过来。
隔窗朝房内看,肖嬷嬷不晓得去哪了,里头空空无人,怕于他独出一室,生出些糟心事来,索性在廊上顿足,转过身只瞧着数几仆子、正挂起一盏盏明丽的宫灯,簇簇新,煞是好看!
第壹肆柒章 坦诚说
“舜钰!”秦砚昭唤的柔情缱绻。
见她似没听到,只凝神望着仆子攀在屋檐上挂宫灯,那红穗子随晚来夏风轻荡。
秦砚昭无奈的叹息,自舜钰着男裳洒洒入秦府,他挣扎过许久,终决定,把前世里她欠他的泯灭,他欠她的还她。
那时,她因他要娶妻,哭得如只可怜的猫儿,而现你看她,神情很是淡漠,也会笑着恭贺,如观旁人的喜起花落,把自己彻底置身事外。
秦砚昭面庞冷硬起来,这样的冯舜钰令他陌生,再不是前世里、一门心思只巴着他的那个小丫鬟。
她女扮男装,在龙盘虎踞的国子监游走一遭,瞧遍山外青山楼外楼,心性是彻底的野了。
小厮拎着宫灯打身侧过,从他手里挑盏莲花灯,递至舜钰手前,依旧不吭声,只随意的接过。
那簇烛火,映得锦缎灯面细绘的红牡丹,妖娆灵动,不多会,即引得飞来流萤三两只。
秦砚昭低声沉沉:“我最近常做梦,醒来总凄惶不知处。你权当我是庄周梦蝶也可。梦中浮光掠影,你被抓入宫中为奴,府中牵连破败,我大好前途尽毁,发配至边关任一小吏,遭人戏耍蔑视,受尽各种欺辱,继而妻病子亡,终此孤苦潦倒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