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想愈生气,跨前几步一把攥紧沈桓的胳膊,迫他道:“你带我去见沈大人,他一定在的。”
沈桓铜铃大眼瞪得侍卫背身去,这才糙脸微红,咬着牙说:“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沈二爷吃你这套,我可嫌弃。”
“那我松了手你可不许逃!”舜钰想想又加一句:“谁逃谁是谁孙子!”
沈桓便晓得方才动作被她瞧了去……小桃子眼力不错。
有些尴尬的清咳嗓子:“笑话!我顶天地立堂堂一使挥使,只有别人是我孙子,我何时成过谁孙子。”
舜钰这才把手松开,沈桓心疼的抚着衣袖被攥出的褶皱,这可是新缝的袍子,才穿一天而已。
也不待舜钰开口,他率先把话讲:“沈二爷有话托我捎给你。”
“……洗耳恭听。”那只乌云盖雪猫儿,整个趴在她粉底黑面皂靴面上,脚尖掂几下就是赶不走。
沈桓正色道:“二爷说了,四日后太后寿诞,且坤宁宫有祭天祀地之礼,他贵为内阁次辅要主持社稷大政,大小诸事庞杂,皆需商议决断,无片刻闲暇之余,若你来寻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待出京那日说予他听即可。”
舜钰简直气到心炸,沈二爷定是料得要东窗事发,索性避而不见了。
待出京那日……原来他早有图谋,挟雷霆之势定要带她走,杨衍也奈何不得。
“……不要脸!”舜钰嘴角抽了抽,把银牙咬的咯咯响,拨开猫儿,辄身即朝门外去。
“敢说老子不要脸,小桃子你有几个胆。”沈桓怔了怔,一把拔出青光仄亮的宝剑,欲要吓唬她。
却见舜钰走得头也不回,他忽然想起什么,忙扯着嗓门喊道:“二爷还说了,让你这几日要乖一点,莫乱惹事,等他闲下再来哄你。”
舜钰瞟到门前侍卫在偷笑,她顿住步,闭了闭眼顺口气,弯腰抓起路边一把石子儿,用力朝沈桓掷去。
第贰柒陆章 迷心意
舜钰出了吏部,垂头丧气沿着御道回大理寺。
一只乌云盖雪猫儿跟在后头,忽然利落的蹿上树,去捉枝上唧啾欢啼的冬雀。
舜钰闻得动静回首,恰见刑部门前落一乘官轿,右侍郎张暻端带走出来。
张暻听得有人唤他,辄身望去,不是别人,却是冯舜钰。遂顿住,同身旁侍从低语两句,那侍从便先行朝衙门里去。
再望向舜钰,正撩着衣摆跑至他跟前,站定作揖,眼眸亮晶晶的:“张大人是何时从太平县归来的?”
张暻很温和地回她:“劳冯生惦念,已归来有几日……不曾抽得空闲去拜见沈尚书,他最近可好?”
舜钰有些莫名其妙:“张大人该问吏部的官员才是。”
“……这样啊!”张暻话里皆是笑意。
……舜钰只觉心口突突的,她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遂噙起嘴角不理,岔开话道:“张大人可还记得去太平县前,我说的那桩事么?”看张暻神情显见忘记了,提醒道:“工部侍郎田启辉满门抄斩的案卷,错送入金耀门总库,大人说帮忙取回的。”
张暻浓眉微皱,目光透着奇怪:“万评事没同你说?我去太平县当日,即托叶向高将案卷取回,归还给了他。”
舜钰心一紧,露出恍然模样:“原来如此!你离开后,我随姜大人忙与优童案,架阁库倒不大走动,稍候我去问问他就是。”
她又压低声问:“冯生有一事不明,这种陈年遗案素日尘封,鲜少有谁理会。大人怎想起去翻阅哩?”
那张暻摇了摇头:“是沈尚书托我调取与他……”
话出即警觉,瞟扫她的神情:“好端端的问这作甚?”
“一时好奇罢了。”舜钰满脸笑嘻嘻地。
张暻吁口气,朝她头上给个爆栗,警诫说:“忠言一句,朝堂水深,最重谨语慎行,不该问的勿要瞎打听。”
舜钰欲待说些什么,却见那进了衙门的侍从,复又走出,手中多了个精巧的漆盒。
张暻接过递给她,展颜道:“这是太平县花美人糕点铺子买的,知你爱吃甜食,特带来送你。”
舜钰忙道谢接过,两人又简言几句,这才各自离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