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绯闻录_作者:页里非刀(591)

2019-06-15 页里非刀

  ……

  晚间时分,徐令同夫人在房中说起白日里议亲的事宜。

  徐令从袖笼里拿出银票,徐夫人接过凑近灯前细看,半晌默默,再抬眼已泫然:“徐老儿你人老胆也肥呀,竟敢偷藏私银!你说,可还有金屋藏娇瞒我?”

  徐令有些哭笑不得:“就是不想我的好!这万两银票,是沈二让我交给你、替田姜置嫁妆所用。”

  徐夫人把银票往他怀里一掷,撇着嘴角:“你还给他,田姜如今是我的甥女,愈瞧她我愈欢喜,置办嫁妆我自会费心,哪还需他的银票!”

  徐令沉吟道:“看沈二对田姜的心思颇深,过两日沈家送来的彩礼,必定十足厚重。我们陪的嫁妆势必得旗鼓相当。听他话里之意,除这万两银票,明日还会送些地契来,要让田姜带着‘良田千亩、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嫁进沈府。”

  他清咳了下嗓子:“夫人确定要把这万两银票还回?”

  徐夫人无言,想了会又拿过那银票,叠成四方儿收进袖里,笑说:“沈二要疯,我们陪他疯就是,除这银票和地契,再加我们出的那份子,只怕这京城除宫里娶后纳妃外,就属沈二娶妻最奢豪罢。”

  “沈二言行向来沉稳低调,此次倒不像他贯日作风。”徐令吃着茶低声道。

  徐夫人还想说甚么,忽听外面的丫鬟回说:“五爷进来了。”

  第肆贰壹章 出嫁前

  一丸凉月吊柳梢。

  徐令徐蓝父子择松墙边的莲花亭落座。

  小厮点燃一盏羊油灯,又送来一坛秋露白,并几碟腌鲜的卤味,即很快的退下。

  徐蓝拎起坛子给老爹的盏里倒满,再是自己,酒气四溢,一只狗儿闻香识来,趴在桌沿边吐舌等赏。

  他仰颈“孳”一口酒,默默看那月光将庭院染如银海般白,半晌才哑着嗓问:“投亲的表妹,被劫掠的冯舜钰,沈阁老娶妻,诸多事起,父亲就不愿讲与我听么?”

  徐令嚼着熏肠子,听得此话,把脸一肃,拿眼瞪他:“你不问、我如何说?你若早些把心思诉于我听,何以今日沦落至斯,你爹自诩诗书谋略不如沈二,但不输有磊落的性子、广阔的胸襟,否则你娘当年怎会弃那文绉绉儒生,一门心思随我这武将走。”

  “娘亲没随你走,是你从花轿里硬抢。”徐蓝扯扯嘴角,这事他听得耳朵茧子起,曾偷偷问过娘亲,娘亲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还原事实真相,且冷哼了声,我现儿可后悔呢!

  是以父亲在他心底便是强取豪夺,欠智使蛮的存在,随年纪渐长,有些话徐蓝宁肯同娘亲闲聊两句,也不愿同父亲多提一句。

  “你娘大家闺秀,若是心不甘情不愿,早以死明志,还能好端端到现在,生你们这一帮兔崽子?”徐令似看透徐蓝的心思,把酒一饮而尽:“她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

  徐蓝笑得很浅淡,父亲虽话糙理却不糙,他算是受教了。

  徐令自倒酒一盏,把吃剩的鸡骨头扔老远,看着狗儿爬起追逐而去。

  凉风有信,风月无边,他难得这般平静的,同五儿推心置腹:“就不该送你去国子监,把武将的性子磨出酸臭味儿,你记牢,甭管是沙场或甚么场,皆要杀伐果断,雷厉风行,若起半点娘们优柔气,这主场就是旁人的。”

  徐蓝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寂寥失落之色,不想再说这个了,他问:“表妹田姜究竟是何来历?父亲与沈阁老又在密谋甚么?还请直言不讳讲与儿子听罢。”

  徐令叹了口气。

  ……

  田姜已经洗漱安寝,翻来覆去难入睡,索性拥衾而坐,随便拿过一本书,凑近灯下看着。

  忽听窗外不知何者在吹箫,扰人清静。

  她好奇地趿鞋下榻,掀帘出房,站在廊下凝神细听,丫鬟翠梅也披衣过来,笑道:“是五爷在吹箫。”

  听那箫音悠然,声绕梁间,缓扬清曲自唇边、指尖百转千回,说甚么平湖秋月,又似故园旧梦,旧梦忽儿被林间宿鸟惊破,却道原来是梅花三弄。

  田姜让翠梅取她的古琴来。

  不肖多时,琴案绣凳收拾妥当,田姜落坐,看那一炉檀香青烟袅袅,指轻拈弦,一声沉音颤若龙吟,箫声略轻低旋而又如常。

  他(她)二人琴箫合鸣,把那冬梅历尽风刀霜剑,依旧不屈之意昭显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