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红着脸,轻言细语:“大夫人抬举,可折煞奴婢了。”
“我是实心实意的夸你。”何氏松开手,旋而朝老夫人开门见山:“媳妇可否向母亲讨个人?”
“你要讨谁,打算派甚么用场?”沈老夫人问。
田姜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见何氏起身凑近炕边儿,听她说:“往年林哥儿年纪小,恐误他念书,我看管的紧,不曾往房里放人,这时节飞梭如电,转眼已值弱冠,近日瞧他言行起异,定是受国子监同窗蛊惑,起了闲杂念头。我恐他走上歪道,被谁带去腌臜地里耍风流,便心底生念,盘算着若是家里有香,就不会去惦着家外野。”
沈老夫人听得笑了:“难想这是你能说出的话儿,倒像是三媳妇的口头禅,你们可是串通一气来混我?”
崔氏连忙笑道:“母亲暂且别问,只说这话可是话糙理不糙?”
沈老夫人颌首:“林哥儿年纪渐长,房里放个人不为过,大媳妇可是有中意的人选?”
何氏笑道:“母亲这话别问我,应问林哥儿他中意谁?”
沈老夫人饶有兴致问:“平日里瞅他跟闷葫芦似的不爱说话,没成想这心思挺活络,他倒底中意谁呢?”
何氏一把拉过喜春,指着她笑嘻嘻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等母亲放人了!”
沈老夫人怔了怔,笑容微敛,摇头说:“前日里喜春的娘来求我,要把她许配给沈二身边的指挥使沈桓,我已答应,岂能出尔反尔,失了信誉。”
何氏未曾开口,崔氏插话进来:“可不是,我也同大嫂这般说的,会让母亲难做。不过转念一想,林哥儿房里人选万马虎不得,必要知根知底的、且模样性子都得拔尖儿才成。”
“林哥儿考科举取功名是大事,这房里人素日不得骄矜痴缠,碍他前程,要能言善道,助其向学,要知疼暖热,顾其身骨,另大嫂是孀母,更得孝顺尊敬,伏侍她梳头盥面,勤做针黹,谨听教训,如此这般,能样样周全的姑娘,还得林哥儿钟意,倒是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呢。”
第伍零玖章 喜春喜
薛氏闲闲笑道:“听三嫂言辞,非喜春莫属了,母亲调教出来的丫头,哪里有差的。”
何氏暗观沈老夫人,只是沉默不语,不由红了眼眶,轻声说:“林哥儿是沈府的长房嫡孙,如今想要个丫头都这样难,若是大老爷泉下有知,定要叱我妇人无用,连林哥儿都护不住。”
沈老夫人听提起大儿,想他最是忠厚孝顺,心底泛起一片酸楚,用帕子蘸蘸眼角的湿润,朝田姜温声道:“沈指挥使是你们二房的人,这阵仗你也瞧见,我向着哪边都是里外不落好,你可有甚么法子替我解围?”
田姜如若看了一场铿锵大戏,无论是唱红脸,还是唱白脸的,皆怀揣明暗意思,明的在嘴唇翻飞间淋漓尽致,暗的也若耍皮影张牙舞爪,她明暗两心知,不惧,只觉得十分有趣。
听得沈老夫人问,又见众人目光凝来,略沉吟,语气很镇定:“虎项下金铃,何人解得?自然是系者解得。母亲毋庸左右为难,只让喜春自己决定即可!”
沈老夫人醍醐灌顶,顿时眉头松展,看向喜春微笑道:“你在我身边侍奉也有数年,素知你秉性为人是个好的,等着年尽春开放了出去,择门如意亲事,相夫教子便是此生圆满。那沈指挥使豁达率直,忠诚良善,不失为良配;而庆林心性纯良,无纨绔习气,登科入仕为官是其前程,你若甘愿为妾,亦可。”顿了顿又问:“你打算跟谁呢?”
喜春踌躇半晌,方脸红红道:“这事儿我亦做不得主,得娘亲开口定才准。”
何氏催人去请她娘老子来,半刻功夫后,那妇人箭步如星的进房,抖索跪下磕头,待听明来意,一时也懵然,只道:“主子既然让喜春自己拿主意,老奴也说不得甚么,她要跟谁我都允肯的。”
喜春见不得老娘指望,遂垂颈低说:“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能容奴婢想个一日,明儿再来应答可否?”
田姜语气浅淡:“我劝你现就定下,否则夜长梦多,待明日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未定。”
何氏笑劝:“有些事儿容不得多想,否则做哪个决定都得后悔。”
崔氏冷哼一声:“真当自己是香饽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