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后宫正悄悄掀起一场滔天波涛……
可唯有被禁足三个月的长乐宫乐正贵妃,还有闭宫幽居的披香殿安婕妤,浑然未知。
这天清晨,安鱼早早就醒过来了。
她向来不爱被众宫女太监族拥服侍,当初确定要进宫之时,甚至连珠儿、蕊儿也留在安家,请爹爹代为寻个好人家发嫁了。
这世上的女子多是享福的少,受苦的多,她但有余力,只能确保至少在她眼前的这些好姑娘,起码得个终生有靠。
所以披香殿宫女太监皆知,平常乖乖儿地各司其职,该洒扫的洒扫,该守门的守门,该烹茶的烹茶就好,只有婕妤娘娘出声召唤了,他们才能现身伺候。
披香殿后殿有汤室,自有暖暖的汤泉水涓流而过,安鱼自行梳洗过后,换上了秋香色的袍子,同色软缎披风,玉簪绾了个髻,娥眉不描,胭脂不染,就这样清清爽爽信步走出了寝殿。
披香殿有主殿和左右配殿,前头园子有照水紫默林,后头花苑则是小桥流水,还有一架朴拙可爱的水车。
她来到了水车下,仰头看着不断随着清澈流水而缓缓转动的木造水车,神情怔忡,仿佛坠入某段流光回忆中。
“——你还记得,当年你做给我的那只小水车吗?”
一个低沉温和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安鱼倏然回头,白净小脸涌现了一抹仓皇和……她迅速低下眼去,掩住了眸底真正的心思。
“臣妾不记得了。”
一身淡青色箭袖常服,玉带束腰,长长黑发以玉冠绾起的高大俊美帝王伫立在她跟前,目光渴望而隐痛。
“那只小水车,我总随身携着,从五岁玩到了十二岁,松坏散架了后,木片怎么也组不回去,可我一直留着。”严延自顾自说下去。
……纵然小水车已经不再是小水车的模样了,它却永远是朕心上的宝贝。
就像有些人与事,也许曾经忽略与错过,可实则早已深深镌刻在灵魂深处,刀剑挖剐不出、岁月也淡化不去。
安鱼心口撕扯揪疼,转身就想走,小手却被他的大手猛然抓住了。
“萸娘,我一直没变,”他英俊迷人的脸庞明显清瘦了许多,眸底尽是刻骨铭心的深情,低哑道:“我知道,你也从来没有变。”
她眼前一热,死命把泪意抑忍了回去,眨眨眼,缓缓掰开他的掌握,语气镇定平和地反问:“那又如何?”
他痴痴地注视着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往后,你只需要信我便是。”
她不说话。
“萸娘,你才是我的妻,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永远都是。”
她深受震撼,感动得想哭,可她不能……
别去听,别去看,别去信啊。
现在的阿延,坐拥天下,有了国,也有了“家”,已经不需要她的照顾和陪伴,更不需要她扰乱他的人生轨迹了。
她无法,也不愿再碰触他的眸光,侧首望向旁处远方。“皇上,你现在只是错把心乱误认作心动,你很欢喜我回来,但这只是亲情——”
“朕很清楚自己的心。”他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地道。
她只是淡淡一笑,显然全然未听进心里去,也未曾当真。
严延苦笑了,自知这一切都是自己种下的因,最后结出的苦果也只能自己独尝。
可就算要他倾尽一生辰光才能说服她,令她看见、能相信自己的这片真心,他也再所不惜。
萸娘……鱼娘,朕这辈子都跟你耗上了。
她蹙了蹙眉,把颤抖的手藏进袖里。“皇上,我们不谈那些了好吗?”
“好。”他直勾勾地凝视着她,温柔地道:“这十七天又三个时辰,朕很想你,你有想过朕吗?”
安鱼一震,心乱如麻又羞又恼起来,强迫自己正色道:“皇上,臣妾是你的姊姊,你怎可调戏——”
“朕不会想睡自己的姊姊。”
她双颊霎时绯红成了五月榴火,下意识地挣扎,话说得结结巴巴。“你——你胡说什么呀?”
他手上一个施力,轻而易举地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皇上……严延……你放开我!”她急了,清澈眸子激动慌乱得水光点点,粉扑扑的脸蛋惊惶如小鹿,显得格外可怜又可爱……也更加撩人了。他心神一荡,再忍不住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