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懵懵懂懂的女儿,看着四周仓皇逃窜的人顾不得旁人的模样,虚弱的女人带着半身的血腥,她痛苦地将自己怀中的幼子交给女儿,她不舍地掉着一串又一串的眼泪,刚刚生产过后的女人实在是太虚弱,苍白的脸上找不到半分血色,但她还是用力笑了笑,她想在女儿心里能留下她像以前一样温柔美丽的模样,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一缕一缕黏在她的脸颊,但是她却露出了比任何时候都温柔的笑颜。
“妞妞,带着弟弟跟着别的大人跑,不要回头,要永永远远地往前跑,一定要抱紧弟弟,你们要一直在一起,谁也不要丢下谁,妞妞你记得,你姓王,你爹姓王,你爹给你取了大名,你叫王安安,你弟弟叫王平,平安是平安的平安,你们一定要平安,快跑,妞妞,跑,往前跑,快跑啊;”
妞妞害怕极了,她听娘的话,小小的人紧紧抱着更小的人,可是她还执拗地用力地用自己弱小的手指抓着女人的衣服,“娘快起来,我们要赶紧跑了,快起来娘……”
女人已经明白自己真的跑不下去了,她深色的衣裙已经逐渐变得越来越深,她用自己最后的精力求了一个老妇人把自己的女儿带走,看着女儿的小背影终于一点一点远去,她终于可以歇歇了,她太累了,女人的意识一点一点消失下去,在最后她突然瞪大了双眼,看着从来处袭来的马群,她动也无法动弹,但是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瞪大着。
城破了,独人进来了,她的相公……白头偕老,他们都失约了,也好……
快跑啊,快跑啊,妞妞快跑啊……女人终于离开了,她的双眼没有合上,混着脸上的泥沙,一滴混浊的泪水重重地掉落在地上。
……
“诶,你说朝堂是怎么想的啊?”
“什么怎么想的?”
“哎呀,就是边疆啊 不是说那什么独人已经把边城都破了吗?怎么朝廷还没有派人出去啊?你说是不是咱们威震大将军交了兵权之后,朝廷没有人可以用了啊?”
“放屁吧,就算威震将军不出战了,那骠骑将军不还在吗?威震将军和镇国老将军亲口说了的,那可是青出于蓝的人物。”
“嗐,可你看还有几天就是骠骑将军跟年家小姐的成亲日子了,这要是出去打仗,这婚不就结不成了吗?那,那可不得仔细考虑考虑?”
“屁,那是一回事儿吗?成亲什么时候成不是成?听说,那边姜城也快破了,这万一让独人打到咱们京都了了怎么办?”
“……也不知道朝廷怎么想的?”
没人知道朝廷怎么想的,因为目前为止,没有人敢把朝廷如今可能的打算说出去,这太惊世骇俗了。
“皇上,请您三思啊!”镇国老将军本已退出朝野之上的事情,已经在家里颐养天年了,可是当蒙钰来请求他出门劝皇上,他知道对此次独人来犯皇帝的态度后,他立刻便重新穿了朝服,一大把年纪跪在皇帝的面前请他三思。
皇帝沉默地坐在上位,满脸铁青,“老将军请起吧,朕已经决定了,不容更改。”
派使臣去与独人议和,割十城于独人,平息这场战事。这种决定自华朝初立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被皇帝提出,这般有损朝廷威严和对百姓的放弃,当真是让人无法接受。
镇国老将军接连辅佐三位帝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他看来,皇帝也只是一个如他孙子一般的小辈,对于皇帝的不听劝,他无法容忍,苍老的声音说着严厉的话。
“皇上!先帝当年对您的教导,这不过二十年,你便就忘记了吗?咱们华朝岂能与那外族小人求和?只要您一声令下,朝中多少将士供您驱使,只要尽快派遣将士赶往边疆,咱们必定可以把独人重新打回他们老家去!”
看着皇帝无动于衷的表情,镇国老将军口不择言道:“堂堂皇帝难道害怕区区一个外族吗?这般软弱无能岂能让人信服?!”老将军所言完全出于怒其不争的无奈和愤怒。
然而本就被麻烦困扰的皇帝却觉得自己被深深地冒犯了,他甚至觉得老将军所言就是在说,他比不上年横城,他是想推翻他!他是想重新把兵权交给年横城!
原本也并不想和独人求和的皇帝突然坚定了下来,不能打仗,如果打仗那么他苦心竭虑换来的朝廷和平就要消失了,年横城肯定要借此重获兵权,然后扰乱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