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解其中意(民国)_作者:佩彼甘棠(36)

  却忽听有人唤她,忙回过头去。是他了。

  陈世忠微微弯了腰,伸出一只手来拉她,她便借力站了起来,心底下却有点小埋怨,不肯抬头看他。

  他见状笑着扯扯她的手,“湘湘在找什么?”

  见她不理,他就将她那只包挂在食指上头,搁在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可是在找这个?”

  她一把夺过来,却发现信封已经不在包里。

  “怎么今天这么凶,忠哥帮你找东西都不道谢吗?”

  “明明是你偷偷藏起来的。”她小声嘟囔,那封信下落不明让她有些心虚。

  “没看见忠哥不能怪忠哥,我一直在呢。”他把包递给她,笑言,“别使小性子了,你知道忠哥最怕你使小性了。”

  “我没有,”她狡辩一句,又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上去之前我就一直在二楼的暖阁上了,怕你看不见,还在窗边摆了一溜白瓷杯子,实在是用心良苦。”

  “是是是,你最用心良苦,你最辛苦。”她努努嘴。

  “走吧,这么辛苦,中午要吃点好的。”说着拉住她,绕出了礼堂的大门。

  她却边走边想着那封信,觉得八成是落在小厅子的哪个边边角角,要么就是那个男孩子又后了悔,瞧见没拆封,便自己揣了回去。只是不要给他看见了就好,不然他指不定又要如何作弄取笑她。

  她这样想着,下车来却发现这是到了他那栋小洋房。

  原来是要在家吃饭。

  她这样想,也就说了出来。

  他听了,就笑,“可不是,就是回咱们家吃饭。”

  她这倒是又“祸”从口出了,弄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愤愤道,“是你家,不是我家。”

  “没什么区别。左右你我是一家。”他说着接过她手包,挂在红木衣立上,又从下面的紫苏木柜子里头,给她提出一双勾花的女士拖鞋,这才自己换了鞋,进到上次那间玻璃房子。

  她跟着进去,在藤椅上坐下来,却发现上次的蓬莱蕉被他换成了别的。

  “上次在魏散原家里瞧见的,说是别人送的,他没兴致养,全数叫我搬了回来。”他一面说着,一面将西装外套脱下来,领带也解了下来,把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也送了。

  他将两只手伸到她面前,“来,替忠哥挽挽袖子。”

  她把两枚袖口解开,先将左袖口往上折了两折,又去折右袖口,手却突然被他握住,“不急,这边再往上一些。”

  她就又往上折了一折。

  挽袖子时,她微微低了头,听他在对面说道:“我们湘湘这么耐心温柔,是不是许多的毛头小子都倾心于湘湘,忠哥这么老,怕是以后要遭嫌弃了。”,是带着点笑意的,却装作可怜兮兮。

  可这话说的她心里“咯噔”一下,恍恍然间,却有反应过来自己也并无作什么亏心事,无消怕他这只醋鬼夜半敲门,还要附带着无事生非。

  她反手在他小臂上恶狠狠拧了一把,“我肯定是要嫌弃你的。”

  他佯装叹了口气,佣人正好这时将饮品端了过来。

  他把杯子从托盘里拿了放到她跟前儿,说着,“老也有老的好处是不是,毛头小子哪有忠哥体贴,脸皮厚,会讲情话。”

  她不搭理他,接着低头帮他挽另一只袖子,只觉得他脸皮果真如他自己所言,愈发得厚了。

  她刚挽好袖子,就又被他一把握住。

  “湘湘别急,忠哥有东西给你。”他一面说一面笑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是和那个男孩子一模一样的。

  她有点心虚,皱了皱眉,小声问他,“干什么?”

  他那边瞧她这幅气鼓鼓又不好发作的扭捏样子,只觉得可爱有趣,却不说话,只是将那信封从侧面撕开了,取出来一张对折着的信纸,信纸背面也有些墨迹,大概是写信人下笔时着急或者紧张不小心蹭上的。

  她埋头不再理他,只顾着喝杯子里的果茶,脸却红了起来。

  他把信纸展开,故意夸张地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读了起来。

  “你我二人相识时间不长,我这般定让你觉得唐突,更有甚,心中认定我是个轻浮的人。而我有话不能言,实令人寝食难安,亲面你时,羞于启齿,又怕惹你面薄气恼,故托此信将情愫略表一二,还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