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趁忠哥不在的时候病一场,让我在那边寝食难安的?”他说着将她手抓起来压到自己脖子上,“热的,忠哥不冷。”
已经有站台的人组织着乘客上车,周围都是送别的人,依依惜别。
他们左边一对腼腆的青年男女相互对视,女孩子已经快要哭来,男孩子似乎是想去抱她,面皮薄,到底没有,只是捏了捏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声道,“看别人做什么?”
接着就被他搂住,气息暧昧在脸侧,是要亲下来。
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下亲近?他真是……
“别躲。”声音落到她嘴唇上,跟着声音落下来的是他的嘴唇。
人群朝着车厢缓缓移动,越发嘈杂,传到她耳朵里的有叮嘱声,挽留声,还有低低的哭泣声,只有他们这处是静的。
她推推他,唇齿间含糊道,“上车了。”
“嗯,”他应了一声,并没有停,吻得更深,最后终于离开时轻轻咬了她一下。
“等忠哥回来。”
“嗯。”
“记得早些睡。”
“嗯。”
“记得想忠哥。”带了笑。
“嗯。”
他摸了摸她的脸,用指腹蹭了蹭,“湘湘只会这一个字了,不说点别的?猜猜忠哥想听什么?”
“Je t’aime。”应该就是这个了,她小声。
“好,听见了。”他笑,贴在她耳边,“我爱你。”
是中文。
她脸烫起来,“快走,车要开了,当心一会儿有人来催。”
他把伞柄塞到她手里,“这就走了,早些回家去。”
“小心”,她叮嘱。
他点头一笑,转了身,夹在最后一波人群里头被涌上了车,踩到台阶的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来,车身缓缓移动,站台上的女人多半哭出了声,对着车厢窗户里伸出的一双双手挥舞着道别,她没见着他,站了一会儿,火车已经从眼前开尽,最后一节车厢掠过去的时候,她撑着伞回去。
雪快要停了,路上还能安稳些,她抖落伞面上少量雪花时,是这么想的。
雨雪霏霏,人远行。这是“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倒只愿“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饭餐”。
车上魏散原捧着杯子在喝茶,是一般的茶叶,半旧的杯子。他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脚边放了一只皮面的行李箱,边角的皮子有些开裂。
“这位老兄,抽烟么?”魏散原笑着同他说,“借个火。”
他把火柴盒丢了过去,没搭话。
“老兄再行个方便,烟灰盒借来用用。”
他坐起来,挥挥手,“没有。”
“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魏散原不在意,继续问。
是上车前商量好的。在演一出戏。他是个普普通通的皮草商人,要去西北谈生意。魏散原是个落魄的世家公子哥,留学归来恰逢家族剧变。原是不认识的两个人,在中途搭了伙,戏份正照着剧本演下去。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下去,落魄少爷在国外见识广,话实在是多,但胜在话题有趣,并不让人烦,而商人原是个闷葫芦,聊着聊着话也多起来,在旁边的人看来是越聊越投机,最后落魄少爷递给了皮草商人一根烟,一面聊着一面结伴去了吸烟室。
“你觉得他们会什么时候动手?”魏散原点了一根烟,压低声音问道,二等厢人其实并不十分多,吸烟室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
“人还没上车。”他将一支烟捏在手心里,并没有点着,“他们还不至于傻到在我们的地方出手。”
“明天到了资阳,就是北军的地盘。今天夜里倒还能好好睡上一觉。”魏散原把烟掐灭了,“倒说说,如果这次回不去,你家那位小姐怎么处理?”
“家里交代了人,若我出了什么事,能回去自然还好,要是回不去了,东西都留给她,日后她总归要出嫁,纵使不是我,也总不能寒酸了。”
“你这让你十几岁招惹的姑娘们怎么想,”魏散原又点了一根,吸了口,“好不容易你唱一出浪子回头,还让你唱成了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