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会儿抿着嘴,不敢看他,偏头望窗外,是下雪了,大雪。成块成片地从天上落下来,有的被风吹的打了个旋儿,再落到地上,和昌平是不一样的景致。
自从见到他已经过了一天,气氛却不像是困在别人府里该有凝重忧虑,他没多问也没打听外头局势,显得比她气定神闲地多,弄得她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不过她倒是还想知道那几千份报纸效果到底如何,期盼着能有新的进展。
想着想着,听见院门被人打开,辨识出来者声音时,她倒是显然吃了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 这这这,这一章全是糖哎╮( ̄▽ ̄")╭
☆、归人犹向家中行(六)
她披了一件他的衣服下床贴到窗边向外看,来人竟果真是魏散原。
这是,有新的转机?她心中不由一喜,忙将衣服裹严实,要出门去看。
走到屋子门口了,来送饭的人却正好也立在了门外头,端着一个木质的托盘,上头两碗小馄饨,两碗汤面,正冒着热气,丝丝缕缕的香气混着外头雪天的凉气一起钻进她鼻子,她也就不打算出去了。魏散原左右又跑不了,一会儿还不是得进来。她想了想,伙计临出去之前,她又嘱咐道“再添双碗筷”。
等他们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她拿着一只瓷勺子,在跟前的馄饨碗里搅来搅去,听见门开的声音,还念叨了一句“香菜放少了”。
她再抬起头来,看见陈世忠手里端着刚在那只铜盆,盆边搭着块白手巾。他把东西放到脸盆架上,捞起手巾绞了绞,对她招呼着:“湘湘过来洗脸。”
这让魏散原看了个乐呵,陈大少爷落魄到西北来,这么多天没想着怎么脱身,伺候起人来却越发上劲了。
魏散原在这,她到底不能真让陈世忠给她擦脸,忙把手巾接过来,一边擦一遍跟他说,“你们那边坐,已经嘱咐了他们添双碗筷。”
“不用管他,”陈世忠坐到圆桌边上,把自己碗里的香菜舀到她碗里,“他来之前吃过了,花样可比你这刁钻得多,你要真想折腾他们府的厨子问他最合适。”
“行了吧,折腾了半天,厨子烦了,张希又不烦,烦了赶紧把我送走,你这现在是有人陪了,里面比外面都快活,我那边就我一个,天天除了和院里管家打牌下棋,就是喝茶吃点心,”说着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瞧瞧,几十天胖了一圈。”
她洗过脸过来坐下,“张希还没说放你们走吗?”,她看见魏散原过来,本以为报纸起了作用。
“你怎么一副他应该马上放走我们的神态?”魏散原纳闷。
“你没觉得不对劲吗,”她问,“我来的时候他根本没见我,有人进去通报了一声,他就直接放我进来了,今天还把你从院子里放出来。有件事我还一直没说,我来这之前委托了个革命党把你们被囚在这的消息散播出去,现在应该是满城皆知了。”
“你这么一说,张希会迫于舆论放我们走倒是真有可能。”
“那他怎么还没反应呢?”她咬着筷子皱了下眉。
“别想了,先吃饭,”陈世忠说着把碗里的鸡丝夹到她碗里,“张希早就后悔了,一直在等一个台阶下,你把台阶给他搭好了,他现在不下也得下了。他迟早会派人来请我们主动求和。我们湘湘一趟没白来,这是帮了忠哥大忙,得多吃点。”
西北不比东边富裕,物资靠的就是互通有无,北军政府对西北连年施以打压政策,这些年主要靠的就是南军,虽然一直有军火摩擦,但还能算是顺利,只是近来南边条件越来越苛刻,西北的日子也就越来越不好过。
自从昌平权力暗换后,陈世忠是南军的人已经不是秘密,张希当时设局要陈世忠来西北也是因为最近和南方交易越来越不顺畅,想拿着陈世忠要挟南军放低交易要求,甚至是从南军手里诈一笔钱财。
但到底是一时急了眼的想法,禁不起推敲。陈世忠来这里一个月,他就后了悔。他不想开战,西北确实是穷,富的只有他一个。百姓已经怨声载道,如果再战,他势必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不仅当不成土皇帝,甚至还有可能丢了性命。
这样一来,总得把陈世忠放走。
然而就这么把陈世忠放回去也并不稳妥,他趁着陈世忠来西北议和的消息还没放出去,想着再将他软禁一段时间,说不定能换来南军一点点妥协,谁知道又一个月过去了,南军没有半分表态的意思,既没说安抚也没说征讨,彻底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