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落烟盒上的烟灰,又点了一支,火光跳跃地闪了闪,他却迟迟没有吸,烟雾升腾在指尖。
她再回来,起码要三年,变数太大。国内随时开战,北军胜否,南军胜否,等这两方结局出来,他同他舅舅哪里又怎么算。前路漫漫,如同时时刻刻纠缠着一团迷雾,无论如何也吹不散,想走也只能慢慢摸索。他没有全胜的把握,也只能现在把一切做到最好。
更重要的是,先把当下过好,一日是一日,一日不能马虎。
他把窗户关上,脱掉染上烟味的外套,顺手丢在客厅里,穿着衬衫回了卧房,她睡得正酣,老老实实盖着被子,屈腿缩成一团。
想起自己方才对她那点心思,倒觉得自己像个龌龊的老男人。他坐下来,觉得怎么看都不够,于是又看了一会儿,最后终于躺在摇椅上,另裹一张厚毯子,睡了。
他早晨醒来时看床上已经空了,被子还窝成一团,看来是刚起来不久,洗漱间里有水声,极小,自来水管大概只开了一点,涓涓细流。应该是在洗漱又怕吵到他睡觉,所以开得如此小,想到她用手掬着水,好长时间才够一捧,慢慢地洗脸心里生出暖意来。
他起身要去看她,毯子掉到地毯上,被他捡起来又丢回椅子上。
打开洗漱间的门,她正弯着腰用一捧水湿润脸颊,沾湿了两侧散落下来的几缕头发,他伸手给她拨到耳后。
“头疼难受吗?”他一面问她,一面给她递毛巾。
她接过去,吸干脸上的水,“还好,有一点点。”,又去擦被沾湿的头发,“但是有点饿了。”
“擦干了就去吃饭。”他握着她的手,把毛巾拿下来,细细擦她的头发,“福缘昨夜睡得早,估计早就起了,现在听见楼上动静饺子应该已经下锅了。”
“嗯。”她柔声应,专心在镜子里看他给自己擦头发。视线下移,看到了脖子上的红痕,还有吊带睡裙,她醒来粗心大意,现在却一下子想起来没穿小背心,忙从他手里抢回毛巾,要推他出去。
“还害羞?昨天那里,”他笑着指她胸前,“我看也看了,亲也亲了,你现在害羞是晚了。”
他说到了这个程度依然不肯罢休,再贴近她耳边同她咬耳朵,“是‘玉山高处,小见珊瑚’,很好看。”
昨日匆匆一眼,说真的,什么都没看清,现在这么说,纯粹着是抱着调戏她的心思,看她脸越涨越红,觉得十分可爱。
“好了,换衣服吧,一会下楼,忠哥也饿了。”他调戏够了,就识相要退出去,过了一会又折回来,给她拿了要换的衣服和小背心。
等她收拾好了出来,他也已经换了新的衬衫在外面等她,手里还拿着一条丝巾,看她出来,就搭到她脖子上,说:“遮一遮。”
只是摆弄了半天,始终系不成一个好样式,只得把丝巾交给她,“这个忠哥实在是不会,这次我先学着,学会了下次再给你系行不行?”
……
磨蹭了半天好不容易下了楼,福缘已经把饺子盛出来摆在桌子上。
“来,福缘过来,”陈世忠喊他。
“爷?”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两个红包,“本来该昨天给你,但是回来太晚耽搁了,但咱家不讲究这个。今天给你意思也是一样的。两个,算少奶奶一个。”
福缘欢天喜地接了过去,“谢谢爷,少奶奶在就是好,连红包都是双份。”
“就你会说,”陈世忠笑,又转过身去面向她,掏出来另一个红包,“这是湘湘的。”
“我这么大人不要了。”她不好意思收,他给她红包,这算是什么理。
“也就比福缘大两岁,”他笑,“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人,忠哥说拿着就拿着。”,说着给她塞到了衣兜里。
“爷,还没点爆竹。”福缘提醒着自家爷,他一早就是被别人家的爆竹声吵醒的,可忘不了这件事。
昨天还念叨这事来着,他一边想一边拉着她到院子里去,先让她捂上耳朵,然后划着火柴,点了一根香做引子,去接爆竹的引绳。
爆竹噼里啪啦地响起来,红纸混着火星在竹竿下头跳起来,声音穿出去和旁人家的混在一起。福缘在边上一只手举着竹竿,另一只捂着单侧的耳朵大喊,“爷,我特地挑的全昌平最响的炮仗,因为少奶奶在,图个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