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但又意外的和谐,却因这和谐而倍加诡异。
她叹了口气:“亚曼,你的信仰,有虔诚到这种地步吗?”
“我相信有神明,除此以外,”亚曼的回答很坚决,“王族的近卫永生永世,只听从女王的命令。”
“我明白了。”
“你的同伴的尸体,你决定怎么办?”
“什么意思?”
“北越离良余山高路远,你们没办法一整个月都与一具尸体呆在一起。春天过后,这里会热起来的,不太方便。”
“所以你想建议我们把小邹葬在这园子里,对吗?”
“是的。而且是你们的胡大人向女王陛下提议的,但是女王陛下想知道你的意思。”
“……”
她思考了一阵,这阵很长久,直到一只乌鸦呱呱叫着从远方飞来,落到橡树的树顶,她终于说:“抱歉,我做不到,这个建议我不能听取。我答应了他要带他回家,说到就要做到,我不会把他撇在这里的。”
亚曼劝解:“可是你该怎么把他带回去?路上看他一点点发臭吗?听我说,这片园子是相当好的,属于贵族,女王可以特许。你把他葬在这里,我们的神也会保佑他的灵魂……”
“你们的神?”她很明确自己发出了一个讥讽的鼻音,“那就是个狗屁,他谁也救不了,只会诅咒不信他的人。”
“……”
——不,这太失礼了。她正在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到示好的无辜者头上。这一切并不是亚曼的错。
“抱歉,”所以她立刻为自己的失态表示了歉意,但她也坚持了自己的选择,“我会带走邹春明,哪怕是骨灰,他也一定要葬在北越的土地里!”
……
胡大人与居罗人就汉人的伤亡商讨了一整天,他最后阴沉着脸,看来也并没有讨论出什么有价值的结果。他们离开良余皇宫后,已是日暮西陲,天上的星子升了满天,叶青瑶乘着夜色离开公馆,她打算去买点东西。
这是一所手艺人的家,店子没打烊,店门没关,她敲了敲门走进去。
“您好,有人吗?”她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便向那个方向高声道,“听说您是这里最好的手艺师傅,我想请您帮我做个东西。”
那个楼梯上的人渐渐下来了。一个熟面孔,前两日见过的黑发黑须大胡子,他还是那么不修边幅,仍披着那件破破烂烂的旧外套,外套不知是什么颜色的,污糟糟的很久没洗了,已被染成了斑斑驳驳的黑。他这个样子放在北越,简直就是个讨饭的。
“这样的,一个骨灰盅。盖子最好做得紧一些,不然怕路上洒了……”她拿出一张图纸,给那手艺人比划了两下,“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知道。”对方的双目掩在浓密的毛发后,阴沉地扫了她一眼,“你等一会!”
他的态度不太好,但他的效率很高,立刻从屋子一角翻找出料子雕琢起来。
“那个……请问要多少钱……”
但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一阵“叮叮当当”里,那位工匠认真又严肃,他的身心如一,已完全沉浸在对作品的创造中,这时的他是高尚的、升华的,是视金钱为粪土的!
所以——“多少钱”——这种俗气的问题,当然不会得到答案。
叶青瑶在他背后,看他的背影舞得那么卖力,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他叫她“等一会”,说明很快就能做好,因此她也不好意思离开。所以她就这么尴尬地站在那儿,等了许久,他还没做好,她的性子耐不住了,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这个是……”她发现桌上摆着不少小玩意,其中是个能伸缩的小筒,她记得北越也有这种小玩意,叫做“远镜”或“千里眼”。她把这支“远镜”凑到眼前,随便往屋外一掠。
“哇,远处的东西能看得这么清楚!”她惊叹,这个玩意可比北越类同的那些好用不少。“这个多少钱?”她忙问,一边掏口袋。
工匠终于停下,回头看她一眼,伸出了五根手指:“索斯!”
——真便宜!
“我买了!”她怕他反悔,把五个铜币塞给他,一手赶忙把那“远镜”塞进衣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