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低下头,因为不安而微微喘息。
“您总是能看透一切,我在您面前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凡人,但我的心只对一件事恪守:守卫您,就是我的职责。”
她应道:“是啊,我也至今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你正是如此宣誓的。我也相信,直到现在,你也未改初衷。”
他重重道:“我会保护您,我以我的生命起誓并保证……”
“嘘,人的誓言是很重的,艾里尔先生,”她阻住他的话头,转向了另一个问题,“你相信这个国家会有所改变么?”
“我相信,会的。”
“好的,”她说,“那我对你的坚持报以期待。”
她自始至终都带着温和的态度,无论是面对他,还是背对他……还是背对所有人。
亚曼德维尔·艾里尔离开了这间石屋,现在,又只剩下她一个了。
她没有再度弹起她的风琴,而是从一侧的书柜取出一本厚厚的典籍。
这是他们的圣书,也是他们的诗,他们的歌,传诵了千年,如今,不过是换了又一个人的口,要将这段历史继续传诵下去。
《藏海戒音》,第三章,第六段。
“……人说:‘祈求神的宽恕,是我心口不一冒犯了神的威严……’”
“……神说:‘我也接受你的歉意,接受你的心口不一,我对我的子民总是仁慈,既然你有所祈求,我便会予你所求——只是这侍奉还不够,你需献祭你自己,那一刻,我便能如你所愿,降临这个世间……’”
“……于是他说,我的主即为真理,是世间一切事物的福音,是世间一切道理的根源……主说,我赐你恩典,给你指教,依靠的这道,却也是不能忘记对真理的探寻的。”
她蓦地合上圣典,平白念诵道:“然而主说,人总会忘却,因人的本性确止于此,千万年无法改变。自私与贪婪,愚昧与狭隘,是刻于生命血肉的印记。”
……
“啊……啊……”
病榻上的孩子呼号,他浑身一股焦糊味。
“这么大面积的烧伤,”刘弦安给那浑身焦黑的病患诊断,“救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他等死。”
他是第四个医生,在他之前,还有三个居罗大夫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梁山惋惜道:“这孩子看着挺小的,太可怜了……”
少年无力地哀嚎着,梁山听不懂,也不忍看他,扭头问胡大人他在说什么,是不是想见自己的父母。
但胡秉戎同样转开视线:“他说:‘请你们杀了我。’”
反反复复,他都在说着这一句,所有人都听得到,当然,也没有人愿意响应他的恳求。他们沉默不语,放任那个将死的人继续痛苦——人的仁慈,往往也会是一种残忍。
倚在门边,半天没有作声的叶青瑶,望了眼屋外那些尚未完全熄灭的点点火光,抽出了剑。
……
“世事总如是:最终,神成为作恶者的遮羞布;最终,义人成为苟活者的垫脚石。文明死于文明——文明,一文不值。”
唯有她一人的石室,她迎向虚空。
“你的畅想,会再一次烟消云散吗?”
作者有话要说: boomsakala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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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瑶眼中的自己:超级赛亚人卡卡洛特!
别人眼中的叶青瑶:一只猴。
——这,就是斯巴达!
☆、第一百零四章、叛逆者
啼哭的婴孩被母亲抱在怀中,这个异族的母亲轻轻拍打他,在一片混乱中轻轻哼着摇篮曲。
她在那安宁的歌声中,渐渐靠近了屋中的床榻。
她的剑在她手中闪烁寒光;
她的双目盈满血丝;
她想起了死去的同伴。
死去的小邹与床上的人逐渐重影了,她恍惚中看到了这个,他正在与她不断恳求:“好冷……好冷……请你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呼吸骤停,一剑刺去。
“你做什么!”
刘弦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拦住了剑的势头。
剑尖,距离那个正在□□的焦黑躯体,只差一层皮肉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