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碧华夸张地叹口气:“儿大不由娘,后妈难做呀!不让她独立吧,人家会说我限制她自由,让她独立吧又怕人说我刻薄。”
子千淡淡地,不接话。他真佩服王碧华,这又不是演戏,难道不会假笑到抽筋吗?
王碧华见俩人都沉默不语,晒笑一声,继续说:“就是不知道,你们俩个住到一起,这算是什么关系呀?”
花意在旁忍不住发出一声呲笑,目光象一支嘲讽的箭射向荼蘼:“平时表现不争不抢,到头来什么都是你的,真能装!”
荼蘼不再坚忍,毫不回避地直视王碧华,清清楚楚说道:“无论什么关系,都不是你们所想象的关系!子千哥哥就是好心帮助我,他跟其他事无关!”
王碧华的目光从子千脸上刻意扫过,“无关最好。否则,你也不要以为自己真找到了什么帮手或者靠山。我们之间,该解决的迟早要解决。早解决比晚解决要好,尤其是对你。”
荼蘼:“无关早晚,最重要是对错。在没有搞清楚遗嘱的真实性之前,我是不会签字的。”
她对于这一切早有预料,因此从容镇定,固守底线。连洛子千都暗自讶异她此刻表现出的成熟与坚定,虽然他对于二人的哑谜,也是从刚才的对话中才猜出一二。
王碧华冷冷一笑,用刀锋一般犀利的眼神,向荼蘼表达她既愤怒又轻蔑的回应:“我不着急。过不了多久你就成年了,到时候无论你签与不签,那该死的律师都不能以保护未成年人权益为由拒不执行遗嘱。到那时,一切终将在我手中,而你,还是一无所有。”
“时间未到,怎知胜负?” 荼蘼反问。
说完,她站起身拿起背包,子千会意,这一场虚与委蛇的饭局,还没怎么开始就已经毫无继续下去的必要了。王碧华的邀请不过是一场敲山震虎的鸿门宴罢了。
回家的路上,荼蘼主动告诉子千,当年养父花建峰去世之后,王碧华很快当众出示了一份遗嘱,遗嘱表明,花建峰将所有财产交给王碧华母子三人,而荼蘼作为养女被彻底排除在外。然而这份完全不符合情感逻辑的遗嘱,遭到了花建峰律师与伊雷娜等人的质疑,荼蘼也拒不签字。双方因此僵持至今,而王碧华母子对待荼蘼的态度也山河日下。
洛子千沉思一会儿,他想起丁少似乎有个很要好的著名律师朋友,也许可以咨询咨询。但事未有定之前,他暂时不想跟荼蘼说这些,以免万一消息无用惹她空欢喜一场。
他倒是对于荼蘼今晚出乎意料的冷静勇敢忍不住赞赏,在法国的时候,她对她们忍气吞声的样子,他简直看不下去,每次她受了委屈,咬住下唇的那个表情,真叫人心疼。
他对她说:“荼蘼,今天,我看到了另一面的你。你可以不去扎人,但身上必须有刺!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荼蘼扬起小脸,对着他郑重点头,眼波里流转的光彩与常不同:“嗯!我懂。我不会一直是幼小无力的软弱的,我会顽强地长大,你相信吗?”
“当然!我相信!”子千心里一动,腾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第十六章 卿本无缘
自从上次真参寺归来,洛子千默默关注了真参寺公众号,遍读元一公众号上的文章以及各类法事时间表。
恰逢真参寺海外捐赠观音佛像落成典礼日,他特意空出一天时间,带荼蘼上山观礼。
丁少说他背道而驰,不是应当让荼蘼远离寺庙,淡忘元一才是正确有利的选择?
而洛子千却总是感觉,自己能为她做的事似乎少之又少,少到他束手无策,无可奈何。如果是她想要的,哪怕只是让她那么开心一点点,他都愿意做。甚至把自己的心,隐藏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又有何妨?他完全不在乎丁少杨柳给他贴上以自虐为乐的受虐狂标签。
真参寺禅宗祖庭文化论坛暨佛像开光庆典当天,高僧际会,海众云集。各界佛教协会会长、名寺古刹大和尚应邀出席,各级领导、诸山长老、护法信众、社会贤达近千人共襄盛会,同沐佛恩。
红毯铺路,欢颂夹道,人头汹涌有序。荼蘼的目光毫无旁骛,一直追随着方丈身边的僧人元一。
元一袈裟隆重,宝相庄严,与洛子千初见之日迥然不同,出尘之态遥不可及。
晨八时许,真参寺殿外新落成的观音金身道场处,明徳方丈与诸山长老一道为佛像开光法会主法,依次拈香礼佛,以杨枝净水遍洒道场。香花迎请,众法师宣说法语。用巾拂尘,荡涤尘垢光灿烂,洗尽人间万虑悲;举镜照空,以镜照拭佛面云,咸令众生增福慧,元光普照于十方;朱笔点眼,以朱笔点佛身云,诸佛菩萨妙难伦,应化处处现金身。在阵阵梵音、祝福声中,开光法会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