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章有些歉意地道:“在别人家里头住着,多少有几分不舒服……”
他还要再说,季清菱已经喃喃道:“五哥……我也做了一桩错事,要同你说……”
不待顾延章反应过来,她已是继续往下道:“你家原来有几处在南大街、平戎街上的铺子,顾……七叔用来卖木料砖瓦,开了商行,还有一间杂铺子……一共七处……”她顿一顿,不安地看着顾延章,道,“我今日在堂中,已经全数献到州中,说是叫衙门安置这大半年间,受了走水之苦的人。”
季清菱先还只是觉得不对,说着说着,突然琢磨过来,越想越怕,急得声音都有些哽咽了,道:“五哥,我不知道你那一处也献了,你给了陈钤辖,我这边给了州中,给重了,他们不会找你麻烦吧?”
顾延章听得季清菱这样说,忙抚着她背道:“不要紧,不是什么大事,我来办。”
他语气十分笃定,气定神闲的,又抱又拍,很快把季清菱安抚下来,待见她神色恢复之后,顾延章才皱着眉道:“今日在堂中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一阵子,到底是怎的了?”
竟被逼得当堂献产。
第160章 知彼(月票700+)
便是顾延章不问,季清菱也会把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他听,叫他心中有个数。
她说事同顾延章不同,顾延章叙述自己一段经历,全是避实就虚,因不愿她担心,只讲个大概,把那在定姚山中极惊险的一段全数跳过,又把路途之中的辛苦与劳累都全数掩去。
季清菱却是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顾平忠做的安排都细细说了,又把自己的揣测也说了。
这种时候,如果不叫五哥有个准备,而是瞒着藏着,如果因为消息疏漏,导致他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或者取舍,那当真是得不偿失了。
季清菱将顾延章走后,顾平忠派人来了多少次,每回都说了什么话,送了什么东西,那日两名妇人如何行事,晚间又是如何进门等等,事无巨细,连细节都讲述得甚是清楚。
“我总觉得这半年来延州城内大小走火之事,有许多回都与七叔有关系。”
当着顾延章的面,季清菱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便是只是没有证据的推测,也毫无压力地说了。
顾延章越听越觉得不对。
顾平忠既然敢弄死一个,自然敢弄死两个。
正常情况下,把自己打发去定姚山之后,下一个要对付的,应当是清菱才对。两人都死了,要更名换产,岂不是更为方便?
外头都以为清菱是他妻子,如果清菱还活着,顾平忠又如何能霸占自己家产?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会从镖局请许多镖师回来,就是防着对方或是强来,或是使阴招,谋害家中小儿的性命。
可看顾平忠这动作,不像是害命,倒像是要图人的样子。
顾延章听季清菱把话说完,又问了些问题,心中已是隐隐猜到了那人的龌龊心思,一时之间,只觉得怒意难遏,此时只想提刀杀向亭衣巷,把顾平忠两兄弟给一刀结果了。
这混账,竟是想人财两得!!!
他捏着拳头,把怒火压下,不叫季清菱看出来,更不想她知道那顾平忠曾经打过什么叫人恶心欲吐的主意,他看了看时辰,抱着小姑娘又亲了一回,道:“明日我去领户籍,就去把咱们两的草帖定帖拿去衙门登名。”
这事早该办了,季清菱也不扭捏,她跟着顾延章看一回时辰,道:“五哥,你要早些休息了,赶了一天路。”
顾延章有心想两人共寝,却知道如今律法上名分未定,终究不能太过,只得依依不舍地将季清菱送回了她的房间,自己匆匆洗漱了一回,这才躺到床榻之上。
他白日里奔波了一天,又同季清菱缠绵了半日,本该好睡,却因才得知了顾平忠那事,半点睡意也没有,闭着眼睛把从季清菱一处听来的话细细琢磨了,又凑上了回来途中,从张户曹口中套出来的州衙内官员、胥吏实际架构与权力差遣分工,等到心中有了个大概,这才放心睡去。
次日一大早,他同季清菱一处用过早饭,不着急去州衙办户籍、登名,而是先去寻了一趟徐达与张户曹,三人一起到州府衙门交了文书。
准备辎重、军需也要时间,更要征召役夫,安排护送的兵丁,延州府衙叫他们四日后再来清点人、物,届时再行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