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心也瞬时掀起一股无名火,他爱作践自己她不想管,倒也不见得多想留下来,只是看不得他这般瞧不起她,大步走过去质问:“辛夷可以,我为何不可?”
他的语气寒意咄咄:“辛夷乃是军医,你留下来能做什么?我这里也不缺火头军,洒扫庭除更是不必”
他话里话外将她说的一无用处,她气的浑身发抖,百姓流离干她何事?哪个做了皇帝又与她什么干系?不过孤身一人,何必多管闲事,她怒道:“好,我走,鸿烈我讨厌你,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说完不顾伤痛,翻身上马,也未与辛夷话别,绝尘而去
一众主将士兵看的目瞪口呆,这女子究竟是何人?
辛夷急道:“四哥,她孤身一人,身上又有伤,路上遇上敌军可怎么办?”
鸿烈暗示左右:“你们去吧!只可暗中护卫”她的脾气,他最是了解,他将她的尊严践踏的一无所有,她纵是死也不肯再承他半分人情。
事实上这姑娘并无鸿烈想的那般傲骨铮铮,飞奔了片刻,马儿没了驱使,悠闲地在路边啃草,烛心趴在马背上活像个吊死鬼儿的样子,揉了揉眼睛翻了翻马背上的行李卷儿,算他还有些良心,草药银钱够她衣食无忧的回龙城了。
朝阳欢快的自地平线跳脱出来,金子般的撒了一地,烛心轻轻的拍拍坐骑:“小伙伴我们回家了!”
北黎如今内忧外患,新帝登基朝堂未稳,自沣津到龙城,一路常有盗匪肆虐,百姓流离失所。这些个皇亲贵胄只顾着争权夺位,哪个睁眼看过这民间疾苦,她心里纵使良多感慨,却是泥菩萨过河。
回到帝都城外,正是一个晚霞瑰丽的傍晚,烛心觉得此时城内情况不明,不敢冒然回去,思量二三决定到嵩景山暂避一时。
倾卿再见到她时,她身着男装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风尘仆仆的站在墨竹别馆外,染了秋色的夕阳穿过密林的疏漏处洒下一片斑驳,她的眼睛里略显疲惫,发髻有些凌乱。想到现如今城内乱哄哄的,倾卿比划着问她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想来别馆有人曾去过店里打听他们是否平安。烛心一阵感动,握住她的手告诉她,自己很好,只是出门办了些事情,现在不便回城,特来叨扰。
在别馆住了两日,趁着馆里的小婢子进城买丝线的机会,悄悄捎了口信与梅姐姐,梅姐姐又让小婢子带话给烛心,让她暂且不要回城。大哥与倾卿也不多问,只是让她安心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天高云阔,竹影斑驳,馆主半倚在软榻上双膝搭着一床薄衾,慢慢翻着几卷书,倾卿在旁撑了绣架细细的绣着一副舞妃出水图,透过廊下金丝雀笼子凝神而望甚觉恬淡,烛心给雀儿添了盏水凑过去跟小婢子玩起了翻花绳。
小婢子道:“这几日暂且不能进城给你姐姐捎话了,听说南边有个郡县因为朝廷强制征粮,闹进了龙城,朝廷为了镇压乱民四处抓人呢”
烛心将花绳翻了个“面条”:“兴亡,百姓皆苦,今天这个要夺位,明天那个要复国,咱们躲在这深山里才能安享片刻宁静”
小婢子突然抖了一下,“面条”翻坏了变成了“鸡爪”。
烛心怨道:“哎呀,小丫头,好好的你哆嗦什么呀!
一旁刺绣的倾卿见馆主放下了书卷,挥挥手让婢子先下去吧!
馆主温言道:“烛心,我问你,古往今来战乱因何而起?”
烛心一本正经道:“因为人心不足,总是想着得到更多”
“那倘若天下归一,择一明主,百姓岂不是就可安居乐业了”
烛心摇头:“天下太大,纵使有明主,却不见得手下的臣子都是廉臣,无论是谁坐了天下,亦或是将版图扩张到了何种境界,一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山高皇帝远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所以在很多百姓看来谁是正统谁是明主都不如让他们安生过日子来的实际。
若是一个国家的君主真的昏庸无道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我相信自有人会揭竿而起。旁的不论,只说眼下这三国,南姜国法政策最是开明所以国体最是稳定,百姓的日子也都最安乐,但是远离帝都的郡县也不乏会有欺压良善的事情发生。
咱们所居的北黎如今是朝堂内乱引得百姓怨声载道,又使得外敌有机可乘,以西梁大国为首的周边游牧小族各各都想分的一杯羹”她深深的叹道,“如若北黎皇室能各自退一步就好了”说罢,见馆主和倾卿姐姐看她的眼神颇为深长,于是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就是不知深浅的小女子胡言乱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