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心伏在榻边毫无声息,辛夷却听得一头雾水。
“所以,你就用我们的孩子和你自己的命来戳我的心是不是?”他的音调之中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寒冷。
她攒着气力一手血红紧紧的攥住他的指骨,想要告诉他,不是的,口中张合一下,却哑然无声。
他低头看着她,忍着滔天的怒意将她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温热的眼泪落在她的手中只剩一片冰凉。
她的手无力的滑落下来,眼睁睁的看着他萧索的身影钻入茫茫雨幕中,心中空荡荡的,眼前渐渐朦胧一片,最后跌入黑暗之中。
再醒来时,依旧是个夜晚,若非是平静无声,烛心几乎以为自己不过是睡了一小会儿。她觉得身上轻瓢瓢的没有根基,挣扎着坐起来向外望去,院中灯烛晃晃似是点了许多盏灯。
阿昭道:“奴婢在宫外曾听过万家灯火祈平安的说法,据说人间烟火可驱病魔,陛下闻言下令整个龙城不分昼夜,家家户户烛火不能断”
烛心淡然道:“这般劳师动众扰的人不得安宁,怨声载道,又怎会积得福报呢?”
“蜡烛灯油都是宫中派发的”阿昭将眼中的泪水忍下,“夫人醒了就好,奴婢去告诉陛下”
烛心喉间哽咽一下:“他还在?”
“陛下将自己关在书房内,除却内侍回禀夫人的病情,谁也不见”
她顿了顿问道:“辛夷呢?”
“在膳房熬药,奴婢先去回禀陛下再请辛御医来”
烛心未再多言,待阿昭离去,披衣而起慢慢向外挪去。半晌方才挪出内院,却见鸿烈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内侍抱着盛放奏章的箱子,阿昭在后不住的挽留希望他能去看烛心一眼。
她无力的靠在廊下,看着他并未停留的脚步。
“烛心”辛夷端着汤药而来,见她瑟瑟的靠在廊下目如灰烬。
他听到辛夷的声音,脚步微滞却未回头,转瞬大步而去。
她苦笑一下自语道:“他恨我,所以不愿见我”
阿昭急忙过来扶住她孱弱的身躯。
辛夷劝慰道:“四哥谁也不见,我也无从解释你的苦衷,等过些日子,我自去向他请罪说明一切”
她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阿昭身上,摇了摇头,低声断断续续道:“不必了,他恨我,如此,也好”
休养了半月,烛心渐渐恢复了些精气神,秋阳和暖,她缩在院中的逍遥椅上,看着小婢子欢欢喜喜的爬上树梢去摘熟透了的梨子。
这样好的时节,她却沉溺于疾病中不得起身,若在往年这登高爬梯不然少不了她的影子。
阿昭将一张薄毯盖在她的腰下,轻声询问:“夫人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让膳房去做”
她颇为认真的想了想道:“小米豆沫,撒上花生碎,口舌生津 ”
“好,奴婢这就让他们做来,想吃东西就是病要好了”
宫中依旧源源不断的送来各类养身药方、珍奇补药,整个小库房堆积不下,只能堆在了侧殿。
阿昭带了喜色道:“奴婢就知道,陛下还是念着夫人的”
烛心面色平静,慢悠悠的抬起手去触摸梨树间投射下的斑驳光影。自指缝间恍然片刻,见辛夷领着苏夫人入了内院,两人身后跟着个发间攒朵小白花的女子,是徐青的娘子,念荷。
她不想去看旁人怜悯的神情,所以依旧空洞的望着晃动的光影,一动不动。
辛夷在旁轻声道:“我依旧未见到四哥,但是他令寻珩让我带苏夫人和念荷来见你”
烛心眼睛眨了一下,未接话。
苏夫人本想宽慰她几句,话到嘴边却觉得一切都不如将实情告知她来得实用,她道:“徐青的事情是小妹胡闹,令家奴往西海送信,言说徐青在宫中轻薄于她,等他到了西海就立刻杀了他”察觉到身旁念荷怨恨的眼神,她话语急转,“但是家奴被我扣在了府中,这消息并未送至西海,其他的想必徐夫人最为清楚”
念荷忍住满心哀戚,若非女儿还小,她只想随他一起去了,之所以愿意将实情告知,不过是想了了夫君临终一点牵挂罢了!多可笑,他的夫君到死都挂念着另一个女子。
“月前异族来犯,夫君随大军出征,中了敌方的埋伏,回营之后撑了三日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