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接道:“若真有人想杀他,大可将他扔在战场上不管。可见此事与旁人并无半点干系,西海边陲常有异族来犯,但凡有战,怎会无死伤,说句不中听的,谁也不比谁多得了神佛看顾”
她急切的想要将苏家从此事撇干净,全然忘了顾念旁人丧夫之痛。
辛夷也道:“有时候许多事其实十分简单,倒是人心太过阴谋论”
烛心皱了皱眉,甚觉聒噪,索性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她们是何时走得,闻到一股饭食的香气时方才想着睁开眼睛,坐起身来饮了一口小米豆沫却直摇头:“不是梅姐姐做的那种味道”
阿昭急忙道:“奴婢让膳房重做”
“不必了”仿若刚才那些人的话都是过耳听风,她全然未放在心上,嘱咐阿昭无需再忙,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闻着这满树梨香。
辛夷在旁气急骂道:”赵烛心,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没有良心的人”
烛心眸中雾气一起,很快随风逝去:“良心?我只恨自己一开始没有长一颗害人的黑心”
“有件事,我不说你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去年初秋四哥去浮玉山接你,在盘山道上遇到了刺客,可是你知道四哥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说了什么?他说,你眼睛不好,不想让你难过,所以封锁了重伤的消息。你又可知,刺杀他的人是谁?”辛夷语调一沉,“是徐青”
烛心心头一哽,他三月未归,原来是命悬一线,他舍不得她掉一滴眼泪,而她却蒙在鼓里还在心里悄悄怨恨他。
辛夷的语气柔和了些许:“四哥不肯见我们,但是若你肯写上几个字亦或是着我带点什么东西给他?”她试着提议,等着她的回答。
烛心嘴角微微一动,似是想哭又像是扯出半点笑,沉默须臾终是摇了摇头,何必呢?
她想起了昨日长公主来探望时说起王家朝堂沉冤之事,公主说,是她太轻看王家对北黎的忠心了,莫说被毒害的是王家的女儿,就算是将整个王家陷于危地,陛下不点头,王家绝不会行半分越距之事。
她追问此话何意?
公主解释说,司农令在朝堂之上陈说冤情本就是陛下授意。
她才彻底明白,他没有食言,他说会给梅姐姐一个公道,虽说是借着她人的名义,他终是做到了他的承诺。
她的夫君,待她这样好,但是她却辜负了他的好,她不是不想去见他,而是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她没能保住他们的孩子,她知他其实一直希望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院中起了长风,唤了阿昭,进内室歇息。
第110章 白首之约
正值十五,中庭月色如积水空明,清冷的霜露挂在庭院竹叶上散出淡淡的光辉,院中静悄悄的偶然可闻几声虫鸟低鸣。
烛心裹着件玉白色披风站在一拢孤光中,唇齿间默默道:“月明人尽望,秋思落谁家?”
吟罢忽而淡淡笑了笑,突然来了兴致想出去走走,回身想唤阿昭,又想到这个时辰扰人清梦实在讨人嫌。
她自后院的侧角门溜了出去,寻着月色一路上了山林,林间露出稀疏的月光,像极了冬日里堆积的残雪。
合家团圆之夜却是如此清冷决绝的景色,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子。心中歉意道:对不起,是母亲没能保护好你,谢谢你今生愿意做我的孩子,可惜我们没有缘分走得更远,如果有来生,希望你还愿意成为我的孩子。
初时脑中还纷乱杂想着,渐渐的心中一片空荡,脚下竟如生风般被驱赶着越走越快,也不知自己想要去到哪里,只是想不断的走下去。林中枝影悠荡,划过她单薄的身躯,她攀爬着向上而行,只觉得心中酣畅淋漓格外松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若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未停留疑心是山中精灵作怪,少时听说古的老人讲过,若在荒郊野外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千万不要应声,不要回头,否则会被精怪吸了魂魄。
“夫人,你要去哪?陛下寻不到您,都要急疯了”
她听到身后阿昭的哭喊声,方才停下了疾行的脚步,回身望去,林下人影交叠,她似乎是闯祸了。
鸿烈制止住正要上去的阿昭,驱散众人让他们先回崇吾宫。阿昭看一眼紧盯着夫人的陛下,只得依令而行。
月光耀的人眼晕,崇吾宫已然消失在视线中,她看不清他的神色,抱歉道:“我只是觉得屋子里有些气闷想出来透透气,也不知怎地就走了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