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城郸梦_作者:酸酸凉凉的梨子(244)

  他攀爬上去,握住她寒凉的手,声音极轻像是怕吓到她一般:“没事,你想去哪,我陪你”

  烛心歪着头思量半晌,笑了笑道:“想回去睡觉了”

  “好”鸿烈应声,握紧她的手慢慢向林下行去。

  过了崎岖难行的山路,鸿烈弯下腰道:“上来,贴着我暖和些”

  她顺从的趴在他坚实的脊背上,心中又寻回了往日的安稳。

  回到崇吾宫,热热的饮了半碗阿昭备下的参汤,滚进被衾中侧卧着闭眼入睡。

  他钻进衾中自身后拥住她,额头抵在她的发间泪如山洪润湿了她的后颈,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她轻轻拍打一下他的手,安慰道:“夫君,别怕,我向来不过生辰,定会长命百岁的”

  她曾听说,每过一个生辰阎王爷就会给人记上一笔,于是便生了这样一个不过生辰的怪癖!从前只是想着过一日算一日,如今却贪婪的想陪他韶华白首,只是这世间所追所寻岂能尽如人意?

  风吹一叶,万物惊秋,他以在浮玉山收获山果视察经济为由暂未回宫,但凡有急报皆送至山下的苍梧殿。

  禔儿来探望,带来了一根树枝,眨着明快真诚的眼睛说:“姑姑,这是喜鹊衔来的树枝”

  烛心笑了笑让阿昭寻了个好看的琉璃瓶子将鹊枝供养了起来,许是真的沾了喜鹊的好运,她的精气神竟然真的一日胜似一日,像完全好了一样,时常在廊下与婢子厨娘说笑。偶然得了兴致欲登高去摘野果,唬的众人一通拦截。

  一切阴霾风雨像是都已过去了似得,人世间的温暖又重新附着在了她的肌理之中。

  今日宫中有急报,鸿烈不得已去了苍梧殿,临别时唠唠叨叨的嘱咐许多,烛心实在听不下去,将他推出了门外。

  辛夷为了把了脉,眼圈却是一圈通红,将个小木盒子放在矮几上,哽咽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她展颜一笑明媚轻快:“与其病恹恹的熬着,倒不如趁着着大好时光去见自己想见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辛夷将心头的悲戚压下,嘱咐道:“新制的丸药比从前的要精纯上十倍,你服用时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烛心看了一眼木盒中微小的药丸,细心的收了起来。江蓠说过,这样大的剂量,可保一时无虞,却也是催命的符咒。她是想病恹恹的再熬几年,还是想如常人一般恣意的活上一段时日,全凭她自己的选择,诚然,她选择了后者。

  辛夷因此事又与江蓠大吵了一架,责怪他不该告诉烛心这个法子。江蓠却道,医者医的是病,而不是该擅自去定夺病人的人生。

  鸿烈如今已不再全然信任他们夫妇,而是另培养了自己亲信的御医,御医诊过之后说她身体康健与常人无异,他才稍稍放下心来。西梁江家毒门的方子若是随意就被人勘察了出来,这招牌就不会屹立百年而不倒。

  山中愈加寒凉,朝中诸事堆积,浮玉山渐行渐远,莲笙阁又热闹了起来。

  鸿烈破天荒的将每日的早朝之期改为了三日一朝,并且开始让年幼的皇子禔慢慢着手朝政之事。

  院中更深露重,内室烛火幽淡。

  她靠在他的肩窝里缠着他讲当年在西海行军打仗时的往事。

  他道:“西海的冬天极冷,说句粗话,你站在野地里撒尿,还没撒完都能被冻上 ”

  她在他肩一缩,笑出声来。

  “到了冬季,睫毛头发都能冻上一层冰凌,能有一碗热汤喝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那鬼蜮呢?冬季还是那么热么?”

  “鬼蜮终年不见雨雪,冬季之时”话说一半,耳边已响起平静的呼吸声,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好,掖了掖被衾,合衣下了床榻去批阅朝臣们呈上来的奏章。

  她睁开眼睛透过屏风看着他影影绰绰的身形,他将光线拢的极暗。生怕扰了她的清梦。

  夫君,下辈子希望你我可以再早一点相遇,最好是一见钟情,不必徒生波折,欢欢喜喜儿孙满堂的去过一辈子,真真正正的去践行一个白首之约。

  三日一朝,她总是要在他的脖子上挂上一会儿,直至内侍在外频频催促方才舍得放手,不知从何时起她变得十分依赖于他。

  鸿烈不在时,烛心便将所有的时日都浸在御医署的书阁里,每日里翻看的都是些毒经异草花木之类的书籍。辛夷与江蓠如今甚少入宫,偶然听起六郎说起此事,心中一叹,想必她是想找到能彻底治愈自己疾病的方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