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白慕阳没有一丝回应。
仍是时延就着车前微弱的光,冷不丁道:“等会再问,”顿了顿又道,“你曾经救过他,他不会伤害你。”
余安安身子一僵,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般被人当场戳穿,再是不敢开口多说一句话。
半个多小时后,余安安感受着从未体验过的车速,到达她来过一次的白慕阳的家。
三人在客厅里落座,没有开灯,甚至都没有弯下腰换鞋。
这一晚没有月光,天上有几朵乌云漂浮着,余安安仍旧看不清白慕阳的脸。
时延走进一个房间,出来时拎了一个箱子,顺手开了一盏灯。余安安被灯光晃了一下,目光落在白慕阳脸上,忽然就瞪圆了眼睛。
他的脸色苍白的骇人,原本,他便是冷白的肤色,这时连唇色也是发白,不见一丝血色,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不停滑落。
余安安忙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你……你没事吧?”她的手指想要落在他身上,又是无措地收回。
男人的手指紧握成拳,骨节发白,搁在膝上。余安安很想宽慰一句,偏又不知道说什么。
时延递过一把剪刀,一面冷冷道:“将他的衣服剪开。”
“呃?”余安安双手握着剪刀惊异地抬起脸,整个人都是懵圈的。
时延依是淡淡的嗓音:“他后背有伤。”
余安安看向白慕阳的背部,他穿着黑色的西服,只瞧着西服似乎浸了水,全然瞧不出哪里有受伤。
但时延这样说,可见这也是常事。
余安安绕到白慕阳身后,蹲下身,首先去剪开他的外套。因着还隔着一层衬衣,她只想着快点剪开,手法一时不察,白慕阳忽然痛得抽搐了一下。一旁的时延再是没了耐性:“你慢点!”
余安安咬住唇,被人忽的凶了这么一下,再往下剪,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唯身前的男人竭力平复着呼吸,忽然开口道:“好好说话!”
这是在责备时延吗?怪他同她说话的语气不好?
她原本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忽然去一个地方,忽然又到了他的住处,忽然又受了伤。且这伤在他们看来,是习以为常。但他这样的维护,蓦地要她心下一暖,愈是小心翼翼地去剪外套,却是不及将他的袖子脱掉,忽然就被眼前的大片血色吓住。
她剪外套的时候,是手指轻微地扶着边缘,没怎么敢触碰他。这时整片布料落下来,她才瞧见他的背心早已被血液染红。
她震惊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时延在一侧,将酒精纱布等全部摆好,余安安赶忙收回神,一句话也顾不得多问,赶紧剪掉他的衬衣,而后给他上药。
包扎好后,白慕阳就着余安安的手喝了几口糖水,神色渐渐缓和些。尤其,他一垂头就望见女孩又将他包扎成了粽子模样,不由得扯了扯唇角。
时延自他的房间拎了件衬衣出来,给他披上,便坐在另一侧做透明人。
余安安坐在他的对面,右手到这一刻,还在微微发抖。她只好拿左手紧握住,双手搁在膝上。她沉静了许久,方才抬头又看向他:“这就是你的世界?”
白慕阳唇角的笑意僵住,眸色也淡了下来。“是。”
“总有人找你麻烦,你背上的伤就是这样造成的?”他的后背不止新伤,还有纵横交错的旧伤。
“是。”
“刚才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你就是送上门被人打了?”
白慕阳终于摇头:“不是。”
时延在一侧安心坐着透明人,这时凝向白慕阳的眸子忽然凌厉,似乎预感到白慕阳说辞的变化。
“是一个格斗场,我与他们签订了合约,每月初十,都要过去当陪练。”
时延听他说罢,轻嗤了一声,随即垂下眼。
“格斗场用刀?”
女孩反问,她比他想象的要冷静客观。每一个问题也都踩在点上。全然不似那一晚,她眸子腥红,问他疼不疼。这一次,她甚至没有开口让他去医院。
“是!”白慕阳的声音又冷了几分,视线完全从余安安脸上挪开。“里面有各种竞技。”
余安安竭力克制住心下的惶然不安,左手抠着右手手背,落下深刻的指印。
良久,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微弱的喘息:“为什么不去医院?你……这些事,是不合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