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瑞呛话道:“你脑子羊屎蛋儿糊的吗?那玩意儿臭烘烘的有什么可吃的!”
良子回呛道:“你才羊粪脑子呢?外行了吧!尾巴上才油呢!”
王府下人们的伙食也要遵照定例,除了主子赏食之外,若是嘴痒想吃点什么合衬心意的,隔三差五自掏腰包请膳房里的人员照顾,买顿油水荤腥过过瘾是他们常干的事儿。
念瑭的处境很尴尬,她刚到王府没几天,月例银子是没有的,以前的积蓄都还放在银安殿那边没来得及拿过来,不免囊中羞涩。
她不好意思地跟他们打商量:“我手头短,就不跟大家伙儿凑热闹了。”
马瑞牛眼圆瞪:“姑娘什么意思?这话就跟我们见外了,活活打我们哥儿几个嘴刮子么不是!就您那点胃口儿,半个铜板儿不值,没您这么出手装阔气的,歇着您的吧!”
念瑭脸红脖子粗,“我怎么好意思吃大伙儿白食呢?”
良子笑道:“姑娘就别跟我们客气了,谁家还没几个穷亲戚呢,您就当串咱们家房檐,白给您吃喝了成吗?”
言罢他们不再搭理她,只顾在那合计隔天到底要吃什么,有人要吃羊腿肉,有人要吃羊里脊,议论了半天还是争论不休。
念瑭看着他们,眼睛里潮乎乎的,他们是有人情味儿的太监,虽然都是粗糙的性子,却也最识人间烟火气。
到底还是没能商量出个结果,时候不早了,到了换值的时间,只能把这点念想暂时撂在脖子后头不想,太监们出了门各自站班,檐廊下的灯笼陆续起,照亮一方天地。
良子带着念瑭沿着廊间往正殿门口走,常禄已经在门口站着了,这就意味着睿亲王人就在殿中。
看见来人,常禄招手让他们上前,问念瑭道:“该怎么当值,良子都跟你交待清楚了吧?”
念瑭应是,良子替她担心起来,跟常禄问起睿亲王下午的去向,“公公您给垫个话,王爷他回来的时候心情什么样?也好让人心里有个数。”
常禄看了念瑭一眼,刚打算张嘴,见她神色紧张,砸了下嘴改口道:“下午三爷请王爷上他豫亲王府上吃酒去了,心情还好,不算差,姑娘大大方方地当值,不用怕。殿里还有其他人帮忙照应呢。”
念瑭点头,微微对他福了个身进门,良子回过头怀疑地问道:“公公您没说实话吧?”
“快别提了,”常禄大摇其头,“今儿下午在豫亲王府,吃酒吃到一半儿,豫亲王福晋跟府上的一个侍妾俩人闹起了不痛快,非要在三爷跟前理论,走到门口就动起手来,你说这些奶奶们,也不顾及门内有客,当着外人的面儿撕扯,又是揪头发又是扇耳光的,横竖这酒是喝不尽兴了,王爷也就借故跟三爷告辞了。”
良子龇牙咧嘴的,“哎呦,这可不是上门寻晦气么!”说着往门内望一眼,“您说六砚嘴够乖,眼力界儿够活的了吧,可每回到书案跟前挣巴,他那套就玩儿不转了,王爷只嫌他添腻似的,冷着脸骂他句猪脑子,能给他丫的吓尿裤子,这位主儿近前伺候到底能成吗?”
常禄一副司空见惯的口气,瞥他一眼道:“你小子要信得及我呢,就听我句建议,成不成呢,咱们说了不算得看王爷的心兴儿,王爷说成就成,这位主儿你人前背后可担待着点儿,横竖害不了自个儿。”
良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自然信您的话,咱们做奴才的说到底也得跟王爷心齐不是!”
念瑭心里忐忑着进了门,睿亲王正坐在案前翻阅卷宗,攀绕在肩膀两侧的织金盘龙花纹威风凛凛,八面生姿,反而衬得他脸色发锈,很明显的流露出疲惫的神色。
仔细一想他从皇陵巡视回来已经一宿没贴枕头了,她有些愧疚,不敢过分打扰他,见他面前澄泥石渠砚台里的墨几乎用尽了,便放缓脚步上前从案下的雕漆八角盒子里取出一锭描金黑墨,兑了水研磨起来。
第27章 惆怅此情
一整锭墨被她研磨均匀,睿亲王还保持着之前的坐姿,神色却愈发凝重起来,念瑭留着神观察,他浏览卷宗的时候很仔细,几乎是逐字逐句的甄审,眼神停留在字里行间中,很久才翻过一页。
她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滋味,这份专注是为了唐家的案子,她要是他麾下的幕僚多好,这样就不至于完全置身于迷局之外,在他皱眉的时候自己也能动动脑子出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