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金_作者:南寉(47)

2019-06-14 南寉 天作之和

  言罢客气一含胸跟她告辞,念瑭送他出门,良子看见她怀里的猫就发怵,来回忽闪着手让她留步。

  念瑭立在阶前目送他走远方踅身回到稍间,她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门,靠着门框阖上眼,脸颊上还残存着他手上的温度,他掌心附着在她耳颈后的触感一唤即醒,挥之不去。

  她眼底蓄满了泪水,满心满肺的都是羞耻,羞耻得不是他这样对待她,而是她的心里居然未曾感到厌恶,甚至莫名还有些贪恋。

  作者有话要说:  喜迎十九大,县级以下所有事业机关单位不放假呵呵哈哒,狂值班哭,终于松闲下来,快督促我日更~

  第26章 锈色描金

  门口的冷风吹得人周身发噤,室内却是一派春光融融的光景,稍肩里的陈设十分简明,床椅桌案却也都按照归置一应俱全,念瑭在窗前的玫瑰椅子里坐下身,望着东墙上金漆镶玻璃葫芦挂镜中自己的影子出神。

  狸猫卧在她的膝头眯眼打起呼噜,念瑭艳羡它能这般无忧无虑,之前跟她阿爸相依为命,每天都要操持生计,一天到晚除了生火做饭,洗衣缝补,脑子里再没有多余的地方琢磨其他的事情,为唐家平反是深埋心底的一个可望而不可求的奢望,只在极少的时间里才会被她想起。

  现下空闲起来,这份念想从她心底破土而出,肆虐横生,折磨得她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安逸,更加使她感到惶惑的是睿亲王对她的态度,她不傻,她能切实感受到他对她的好,然而这份热情来的太过突兀,在她看来没有任何依据,两人相识不过几日,他对她能有多少真心?她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任何能够吸引他的特质,也许他跟其他男人一样的通病,喜好寻花问柳,这点从庶福晋的出身上也能看出些许踪迹。

  不过这样想好像太过没良心了些,他拉下主子的脸面对她嘘寒问暖,为了妥善安置她又不惜跟太福晋撕破脸面,这样冲动的做法似乎跟他一贯的作风不相符合。

  她回忆起那时他的神色,莽撞得像个跟爹妈顶嘴的孩子,甚至还有几分傻气......

  万千思绪朝她涌过来,压迫得她头脑昏胀,殿里烧着地龙,从头到脚都暖和地舒展开来,念瑭倚在茶案上,困倦地闭上了眼睛,再醒眼时,膝头空空的,窗扉半开和着风吱呀作响,窗外暮色黯淡,天地交融在一起,只留下几片残云。

  良子前来叩她的门,叫她到值庐里用晚饭,苏拉太监们待她都很客气,大伙儿打起火锅涮羊肉吃,请她一起围坐。

  铜锡的热锅里咕咚咕咚冒泡了,肥肉相间的羊肉打着卷儿漂了上来,太监们都下筷子去抢,捞上来在盛满小料的蘸碟里旋磨一圈再放到嘴里,那叫一个有滋有味儿!

  一个叫小拴儿的太监嚼着腮帮子说:“是谁规定的火锅只兴在十月里上桌正月里下桌,就这味儿我天天儿吃都不嫌烦。”

  太监马瑞满脸的麻子油光发亮,哼笑道:“你见过暑热天儿里吃涮羊肉的吗?怎么不热死你呢!”

  小栓儿筷子敲着碗沿瞪眼吆喝,“好好说话会死人吗?大晚上的撞什么丧呢?着急回家抢孝帽子去啊?”

  马瑞一口啐在地上,“别介,好说您内,帽子留着您带,没人跟您抢,回头我给您寻块风水好的地儿去!”

  两人边吃边逗牙签子,嘴上倒是半点不耽搁,良子笑着对念瑭道:“姑娘别怕,他们俩就这臭德行,死爱搬扛,娘胎里带出来的牛肚子,尽是草,不吵能憋死他们!”

  马瑞抬头看她了眼,点头嗯着声道:“人活一张嘴,除了吃喝说话还能干嘛呀?姑娘见谅吧,您就是介意,我这死性也拗改不过来了。我打量您这回要在殿里长住,往后打交道的时间长了您自然就习惯了!”

  小拴儿对念瑭道,“姑娘甭跟他计较,人长了张三刀砍不透的脸,脸皮子比咱们紫禁城的城墙还厚,马爷本事大着呢,抬杠怎么了,人家抬杠比打幡的赚得还多呢!”

  马瑞斜眼瞅他,“我说今个儿怎么茬儿啊?来劲了是吧,三句话绕不开个死字儿。”

  又一锅羊肉煮熟了,俩人才消停下来,人多肉少,一顿饭吃得风卷残云,小拴儿剔着牙说,“哥儿几个说怎么整啊?要不明儿还来这个?”

  太监们意犹未尽都喊着说成,纷纷聚在一起凑份子,良子一边收着钱问:“要不明儿让膳房留条羊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