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是太后逼他的,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受人逼迫,反而会适得其反。太医院刚刚确诊两人怀了龙子,他当即就出征了,太后又急又气无可奈何。
父亲说徐国民风彪悍,尤其新帝兴武帝,颇为骁勇,大有挥兵南下之势。
她时常担忧,修书给兄长请他寄战况给她。她没想到此战会那么顺利,盘踞北边数百年的徐国,在岚宸铁骑下不堪一击。
她不得不佩服他,徐国非纸糊的,边塞艰苦,徐国士兵的体格天下都知。他们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兴兵,猝不及防。
兴武帝大兴改革,徐国正是人心不稳,勾心斗角的时候,倘若再等几年,等徐国安定下来,想攻破徐国难了。
他回朝那日她头一次穿了一身红色,勾出玲珑的身形,哪知他看都没有看一眼,把她们当做空气。
这样的男人勾起了她的征服欲,她想知道他被征服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还能这样冷情冷面?
她们使出浑身解数没让他有一分波动,他回京不久又兴兵攻凤郦,太后为此找了他好几次,那时他不近人情,哪怕是对太后。
他在青州出事的消息传到京城时,京城已被四王控制了,父兄远在北疆镇守,柳潜渊在凤郦,余骏德在华州。
四王必是有万全之策才敢如此,她不能相信,绝不可能。她才知道原来对他不是一时好奇,是上了心。
知道他平安的消息时,她笑了起来,甘棠说头一次见她笑得那样好看。等他回来,她会主动些,秦家的人不是被动的性子,看中了就要亲自动手。
他自凤郦回来变了很多,她说不上来,确实是变了。她也曾以为他是开窍了,并不是,他眼里的冷光更甚。
她担心过暮江虞,但他不是好色的人,她们自认为也艳绝天下了,皮囊对他来说入不了眼。
他时不时会来凤元宫坐坐,喝杯茶,和她下下棋,说说军事,她知道这些不是他,他的心思,即使她再聪慧,也猜不到。
她的骄傲让她做不出出格的动作,说一句“圣上可要留宿。”已是极限。他留过几次,彻夜批复奏折。
有时她竟觉得他会笑,眼睛里的寒芒敛去,透出如清泉的笑意,肯定是她看错了,但心里埋下了颗种子。
潇才人怀上龙子的时候这样的不安陡然扩大,有什么呼之欲出,隔着一层薄薄的雾,她想来想去也走不出。
那日在念寒宫外撞见他们亲昵,一切都豁然开朗,她冷眼旁观他温柔地笑,目里柔光灼灼,烫了她的心。
并非她们不够好,而是他早已被人征服了,敛去所有棱角,毫无保留将自己奉给她。
她自诩冰雪透彻,傲骨凌霜,却被他玩弄在鼓掌之中,像个傻子一样。
她眼睁睁看着她喝下□□,看着他不顾一切处死宋贵妃,要立她为后,哪会这么容易?
虽然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她也确实没了,她高兴地笑出了泪,她想再试试,即使很卑鄙。
只一次她就死心了,即使人死了,有些事也不会变,让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和一个活在空空回忆里的人在一起,她做不到,他也不容她做到。
她这一辈子就到这里了,她不是余琇淇,她是秦舜英,她不允许自己经历这样的失败。
在他对那个丑女上心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人回来了,她那几年只是想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能看着他死也好。
他死不了了,一切都如她想的那样,封郡主?她是秦家的女儿,论身份郡主也要低她一分。
她那日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荷花粉绣百花长裙,花朵细碎,将将开了几瓣。头发俏皮地垂了些在两鬓,头上六支步摇微微摇晃。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肤如凝脂,红唇水嫩,眉眼含情,娇娇弱弱,甘棠曾打趣说谁也扛不住她一眼。
她平静地去了郡主府,北宁。北境安宁?但这是她父兄的功绩,和她有什么关系,还真是绝情得彻底。
兴许这么些年,他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倘若他的心思有十分,她能占多少?尘埃一样轻的一眼都占不上。
她放开甘棠的手,如朵随风飘散的花,裙子上粉纱摇曳,渐渐平息,地上似乎是散了一地落花。
她以死让他记得她,哪怕是短短一瞬的愧疚,她不允许她受那样的轻视,活着受人指点。
北宁郡主在郡主府前逝世,京中一片哗然,楚温沨顿了顿笔尖,“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