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准备得怎么样了?”东容转身问青羊。
“王爷放心,定让他有来无回。”
知津觉得,此刻青羊的狠厉,早已超过了一个忠心臣子应有的同仇敌忾,一种强烈的愤怒在燃烧。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东云要让他来领军的原因。
“微云叔什么时候来,他不会临阵脱逃吧?”
“你放心,二叔肯定会来的。“
已经傍晚了,雨还没停,下在这深宫大院里,格外地轰鸣。
夜色慢慢袭来,整个皇宫里静悄悄的,一如以往的肃穆庄严。而此刻它的敌人正马不停蹄的向它赶来,殊不知前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祐王的部队来到了宫门下,黑压压的一大片。
东云站在雀楼之巅,整个皇宫里最高的地方,他要在这里看着他的敌人一步步向他走来,一步步自取灭亡。
或者,自己从这里倒下。
东容皱了皱眉头,这人也太多了。四个城门都有进攻的力量,祐王带的一支在南门。南门是平时主要用于出入的门,向来由卫军保守。这是隶属于青羊的部队。
祐王没想到对方早已做好准备,自己明明是突然袭击的,难道有人走漏了风声?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祐王久攻南门不下,准备转战东门时,突然一只身着卫军服装的部队从内部杀了出来。一位位将士看着平日朝夕相处,称兄道弟的人此刻拿着刀剑指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做了刀下冤魂。他们的魂魄久久不肯离去,在皇城上血肉狰狞。
自己的部队自相残杀,青羊愧疚地看了一眼东容,继而迸射出胜过严冬的寒光,拿起自己的剑,向战场冲去,每一步都是愤怒,是悲痛。
东云不动声色,他在等。
来不及了,叛徒已经把南门打开,祐王的军队横冲直撞地涌了进来,与依然在顽强抵抗的卫军厮杀,鲜血混着大雨流在城墙跟下,雷声愈发张牙舞爪。
知津不忍,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在举起来的那一瞬间被微云抓住。
“让我来。”
微云以自己的血向天起誓,与天定约。他那双略带苍老的眼睛虔诚地看着上天,双手合十。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只无脚的大鸟,凄厉的地叫着。
雷声停了,雨也小了,只淅淅沥沥的洒着,像落不尽的泪。半夜的天空居然亮堂得跟白天似的。将士们都停下来了,他们被这一幕震撼,内心只觉虔诚。耳边隐隐约约有些声音,但离得太远,听得不清楚。渐渐的,声音越来越清楚,越来越熟悉。
是阿娘的呼唤声,“孩子,冷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加衣服,不要饿肚子,在外面比不得家里,万事都要小心。”
新婚的妻子苦苦送别:“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牙牙学语的孩子抱着自己的腿,爹爹,爹爹的喊着,“我想吃糖糖。”
“好,爹爹去给你买。“
空灵的笛声在四周环绕,吹得人痛彻心扉,叫人魂牵梦绕。
“勇敢的战士们,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战吗?是为了保天下平安,还是一家欢乐。你年迈的父母正在屋檐下等你回家,你的妻子正抱着你那可爱的孩子在柳树下编织你的草鞋,她会跟你的孩子说:
‘爹爹为了保护我们,在外面勇敢的打坏人。等下次爹爹回来,咱们就可以让他穿上我们一起为他做的新鞋子了。’”
“可你们此刻在干什么呢,你们在自相残杀,你们已经红了眼,迷了心,你们在杀自己的兄弟。就为了那个人的狼子野心,难道你们已经分不清是非好坏了吗?当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你们此刻本可以与家人坐在一起说说话,但你们却在这里做毫无意义的拼杀。”
微云的声音从那束光里传来,带着极大的蛊惑性。没有人看到他在哪里,他们只呆呆地看着那束光,那里好像有某种力量。这是上天的谕令,他们想。
“勇敢的战士们,如果你仍然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就扔下你的武器,与你的兄弟约好,一起回家去。约好来日必当共赴沙场,保家卫国。“
茫茫人海,只听见一把兵器落地的声音,然后是千千万万把兵器落地的声音。冰冷的铁落在留有余温的大地上,发出清脆的鸣镝。
知津的笛声已停。
看着一个个放下武器的士兵,祐王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