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明,院中无景。他又能画什么?
我没料想到的,是这人竟照着院中一株木芙蓉描了起来。一笔一划,笔无停顿,一朵又一朵细腻的芙蓉跃然纸上。我看得呆滞,竟将要去寻大夫一事都忘记,后来,又在屋顶上睡熟了。
“噗通——”
五皇子笔下一顿,愠怒地朝身后看去。
地上那人睡得正熟,正是暗影六十七。仿佛世间一切都无所知。五皇子放下笔走过去,伸出脚踢了踢地上那人,那人双颊微红,鼻息微乱,动也不动。
身为暗影,如此行差,五皇子脚下用力,踢得更重。那人依旧不动。犹豫间,五皇子蹲下身伸出
食指探了探这人的鼻息。
鼻息微乱,但也算还活着。见这人两颊微红,心下正奇怪,尝试摸了摸这人的额头。
好烫。
五皇子朝院外唤道:“来人!传大夫!”
那一夜,大夫将六十七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一番。回禀自家主子:“回五皇子,她这是受了风寒,才高烧不退,再加上左臂上伤口未能好好医治,久不愈合,这才有些发的痕迹。”
五皇子突然想起前几日邀六十七一同饮酒,这人才喝了半壶酒不到,便睡了过去。又想起回京之事,有一暗影为自己挡箭之事。前后联系起来,心下明了。
“无碍,熬了汤药过来便退下吧。”五皇子道。
“是。”
这一夜,五皇子房内的灯,彻夜未熄。
睁开眼时,我正躺在一张熟悉的雕花大床之上。忽而惊醒。
“五皇子——!”
再来不及思考,正欲掀被下床,耳畔忽然传来平日听的最多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我陡然一惊,双膝已经控制不住便要在床上朝这人跪下行礼。
“蠢东西。”这似乎,是在说我?
我垂下眼不敢说话。
“不知道的还当我五皇子府亏待下人,往后再受伤,自己去寻府内大夫。”五皇子说道。
我抬起了一点头,想偷看那人的脸色。头上却挨了一记。
“我记得,你是叫芍儿?”
“纪芍儿。”才说完我便反应到什么,连忙捂住唇。
“纪、芍、儿?”五皇子又念了一遍。“你倒也算的上是有趣之人。”
······
不知为何,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也许这人,原比我以为的,要好。
又或者从那一刻起,便注定我和这人今生的缘分。
自那天后,我再没见他在院中对月饮酒,彻夜不眠。后来,大约两个月后的一个夜晚,他独坐在自己房前青石阶上,虽没饮酒,脸上一对好看的眉毛依然皱成一个川字。
忽然想坐在这人旁边,忽然,想听他说说最近不如意的事。虽然我知道,自见他起,就很少见他笑,笑得开怀那种笑。
“纪芍儿,你在吧?”五皇子朝躲在暗处的我说道。
我没回应。
“我大抵,真要娶吴将军的大女儿了。”
大抵是兰妃又逼他娶吴将军的女儿了,我不禁为他叹气。
“如果可以,我倒宁愿娶你。”五皇子如是说。
他才说完,我便愣住。不知为何,明知这不过是他的赌气话,我心中某处,似突然开出花儿来般。这是不是说,我···我也能有些期盼?
“吱呀——口光————”五皇子关门了。
第二日夜深,我躲在屋檐角看五皇子房间的灯熄灭,心下突然起了一个念头。
我要去吴将军府看那位五皇子要娶的大小姐。
事不宜迟,现在出发。
京城的路,早在进五皇子府前,暗影营就各发了地图,同时还有老一辈养老的暗影给我们讲解京城地势和权利、官职府邸分布和地形。因而这一趟,我寻路并非难事。
不过,当我进到吴将军府时,整个人彻底傻眼。
吴将军不似五皇子孤寡一人,未有妻妾,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没,也不似五皇子,一个人孤零零住那么大个后院,还非不让照顾他的奴仆进去照顾,只挑了几个自己贴心贴肺进院照顾。吴将军有妻有妾,还有儿有女,再加上各路丫鬟婆子,管家奴仆。府邸虽不及五皇子府大,整个府却住的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