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楚碧城没等她说完便懒洋洋地应了,丝毫没有预料中的杀意。
他本来趴在她小腹,这会顺势枕着她的腿,仰面看着她,眨眨眼,“小猫咪看看,是不是破相了?”
那语气一点看不出来他在乎破不破相。
皮皮毕竟不是人,下手没有轻重,新鲜三道爪印已经红肿了起来,更多的鲜血在往外渗。
沈无心掏出干净的锦帕,动作极轻地给他先把血擦干净,再摸出一个小瓷瓶,那是她脸上的疤痕用的,问他,“这个可以用吗?”
“嗯,就涂这个吧。”楚碧城乖巧地闭上眼睛,像是一点也不疼一般。
皮皮见楚碧城不揍它,缓缓渡步回来了,绕着两人看了一会,大胆地在楚碧城旁边哈气,被沈无心看了一眼,才消停了,脑袋枕着爪子看主人给妖精一样的人上药。
沈无心本来还专心地给他上药,只是后来看到他闭着眼任她在脸上动作,脸上表情放松,毫无防备,不觉想到了她见过他的更多模样,不止那极具欺骗性的笑,还有不屈的,倔强的,冷漠的,苛刻的,紧张的,甚至脆弱的样子。
春风吹过,他额际的几缕碎发擦过他的脸颊,和她的指尖纠缠不休,她本来微有涟漪的心似被微风吹皱,起了一湖波澜。
当此时,手下的人忽然睁开眼,那双碧潭似的眼眸倒映着她有些怔然的脸,他莞尔一笑,“阿鸾。”
那笑澜落在沈无心眼里,似石子入湖,波澜尽乱,她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他笑意更深,美得蛊惑人心,“把我娶回家怎么样?”
他的话问得颠三倒四,沈无心喉间的那一点哽却随着他一句话蓦然散去,噗嗤一声笑出来,猫儿眼染上笑意,“我以为你不会在意名分?”
楚碧城理所当然地道,“我是不在意,但是我在意万一,万一是真的,那我死了你岂不是就找不到我了?”
他态度坦然,沈无心刚才那一点紧张消失殆尽,和他侃侃,“你不是说,这是我们汉人迷信吗?”
楚碧城“唔”了一声,略有些无辜地看了她一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我害怕。”
明明杀人不眨眼,白骨铺路也不为所动的人,这会却孩子气地为了些莫须有的习俗而恐惧。
沈无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伤口旁微红的皮肤,猫儿眼含笑看着他,唇边绽出笑意,她说,“好。”
她本来就是为他而来的,有什么不好?
“真的?”楚碧城牵着她的手支起身子,和她平视,眸子炯炯地看着她。
沈无心“嗯”了一声,便落入了他的怀抱,眼侧唇边均是他小狗似的轻吻。
晚饭时,楚碧城宣布了这一消息,大家却一点都不震惊。碧落道人还笑眯了眼,直点头道,“甚好,甚好。”
沈无心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不知这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但只要他笑成这个样子,准没好事。
沈无心在意的长辈均不在人世,楚碧城也只有碧落道人一个长辈,于是婚期便交给了他定。
碧落道人定了正月十五,还趁机给食梦仙去了信。
沈无心观察了他好几日,都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坏事要干,后来干脆在冷画屏的摆弄下安心备嫁了。
再后来,正月十四那日食梦仙让她的“师妹”送来了拜月一族的婚服,那只吊睛白虎吓到了银烛,让她好一通忙,她便更无暇去想这事了。
正月十五,日落西山,红烛初亮。
楚碧城的房间被用作喜房,沈无心这几日都与冷画屏同住。
此时她正在冷画屏房中,伸直手臂由冷画屏往她身上穿着婚服。
食梦仙送来的婚服与中原的款式大有不同。
她上身穿着坦胸襦,袖子仅有半臂,下身是深浓的曳地红石榴裙,裙面和袖边均浮绣拜月族的吉物,看针脚便知是食梦仙亲手所绣。
本来她还觉得这婚服过于暴露,后来有了自发髻绕到胸前的鎏金红纱,既遮住半脸,也笼罩了半身,她才接受了。
只是她不知道,那半露的酥胸因红纱笼罩而若隐若现,比原先更引人瞩目。
看在眼里的冷画屏笑而不语,乐在其中地替她描眉画唇,边感叹道,“这般美景,可惜没有在你家大办,否则那得叫扬州城的人都为之震动,不知又要俘获多少少侠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