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鲛泪_作者:水煮蛙(18)

2019-06-10 水煮蛙

  她跟了他两年,没想到在最后,她的存在还是同他毫无关系,亦毫不在意。一个负心的周言佩,于他却至末日也难以忘却。

  “好……好啊,好……你见就见呗,犯不着对我傲气,”白荼看着他清冷的模样止不住一阵苦笑,无措过后,决然捧了他身边的那樽鱼缸,夺门而出。

  夜里海上的雾气虽大,可为什么,今天的视线却格外的模糊呢。

  白荼自同陆煦闹了那出别扭后,出门便朝海中放掉了丑鱼,那条自己丑陋的真身。那一刻想的,是不想同一个固执得不正面看她的他再多交汇。

  但毕竟也是气头上做给侍从看的场景,待大家上岸后她便不辞而别,其实早已潜回海下,找回了真身。

  这是她生平头一次下海,又或许,她原来就曾生活在那里……可锦鲤与海水并不该有依存交集。

  过去在兰屿看碧绿的海面,海就像丝绸一样柔和并微荡着涟猗。从高处看,烟波浩渺,一望无际;而有时,海水就在你的脚边,轻轻絮语,海,也爱人的深藏若虚。

  可她若不曾下海,怎么会在陆上妖族本该恐惧海水与体质相冲时,在海上游得自在盎然,那是仿佛重复过很久很久的场面,又仿佛,在某些重复过太多次的梦里,那梦里有海有宫,有人身鱼尾的伙伴,还有一名对她温柔微笑的少年……

  你可曾听过海上的琴声,那是海底宫乐与苍穹分享的盛宴,也仿佛少男少女默默的耳边软语,同落水的珍珠一起叮当奏成又感动又美好的乐曲。

  深海与天穹,珍珠泪,鲛人。

  还有那些朦胧梦幻,却分明在脑海中越发清晰的……记忆。

  她初长出半身人形时逞能救下一艘客船,不断地好奇问那少年名字,可惜见了妖怪的少年战战兢兢,并不感激她强塞给他的避水珠,后来她才在他的手势中意识到他的不能言苦衷,于是她学他写字,他磨合她对手势的理解加以改进,再到两人共同在月下的礁石上互打着同样的手势……

  “木渊,木渊,”她总是喊他,喜欢极了在人前直接这样叫他名字。

  可有一天,他回到陆上之国,她明明还记得他那句“我总会回来,你担心什么”,他却已不再容许她这样叫他。

  人族的规矩繁杂,根本不如海下水族的自在,她盼他重回身边,终于寻到了幻化人族的法子,只为冲去他面前。

  再见面是问好还是直接撒娇,她想了不下千百遍,可一切都在想方设法的见到他后,戛然而止。

  彼时宫墙内的花树正是繁茂之时,片片花瓣随风纷飞,悠长的铃廊边有男女同伴而行,而前方墙面的背面那头,左顾右盼的女子莽撞走出。

  一瞬间的视线相撞,她寻寻觅觅后的欣慰,而同心心念念的人影重合的,那个帝王袍带的俊朗男子,唯有震惊的目光。

  “你——”

  几乎是同时出口而相互都难以再说下去,一个实在不知用何言语表达激动,一个则突然哑口于下文的解释。

  因为很快,面前同行男女,这秀美的女孩拉扶着男子手臂的场景,猝不及防叫她嘴吃惊地张大。

  “怎么回事……”她从未预料过再见会是这样的窘迫,一手指向那女子便问,“我是想知道,她是谁”

  海族自然也有婚配礼节,她就是再单纯于世事,也知晓男女这样的亲昵该代表了些什么,可那明明曾是她同他的相处模式。

  目光来回于她和木渊间的女子亦是一副惊讶目光,但还是好奇地轻扯了扯木渊袖子试探:“陛下?”

  一连叫了几声,才将他从向那陌生女子的对视和出神中拉出来。

  “不过是儿时的玩伴,许久没来浮渠国,也没见过你,”身侧的男子蓦一回神,扭头对她依旧微笑得大方温雅,“不过她总改不了一惊一乍的毛病,你不必同她计较。”

  她再抬眼一瞥愣怔的白荼,道是:“无妨。”

  语气仿佛大方之礼的女主人。

  再然后,浮渠国国君同传闻中心爱的盟国公主便于她眼前走过,而自始至终,木渊已毫无昔日对她该有的模样。

  丁点温存,小心翼翼,又或者是面向她的欢笑。

  携手的男女眼前越走越远,她如同被无数个晴天霹雳霹过,张口结舌,却还是不懈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