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来不及反应,她已被撞了腰肢倾倚向一边,而一下跪倒地面的男子疯癫般迅速地捡拾起凌乱的书册和画卷,怀了一批又去抱另一沓,怀中的东西边增加边掉落。
白荼简直无奈得要跺脚,可还是没忍住弯身替他收理。
这里是书房里字画最多的一厅,她自外头闯进来时陆煦便坐在一堆狼藉里,大概本就是因字画而动摇了戒酒的意念,而答案在他突然一把抢夺过她手中展开的卷轴后了然。
那是他案头时常题写的一些诗句,而这一幅上另绘着彩墨的图纹,隔得远依旧能看清是一枚精美的玉佩。
“为什么……”他抚画喃喃,酒气吹起碎发洒在画纸上,面情哭笑皆不得。
她任他迷醉了双眸,垂首颓靠向她肩头,他温温急喘的气息痒过她颈脖,难得这样贴近,还未情迷意乱,又听耳畔蓦然一声——
“言佩。”
顿时如雷击般生生将她揪出迷雾。
☆、第四章
倚靠于窗台边,白荼百般无聊地把玩着螺笛,蓦然一阵邪风将窗户彻底吹开,不禁立即警觉起来。
抬眼头顶出现一团壁虎似的金色光芒,这才吁了口气,却也很快激动了语气地喊:“秋濯!”
金色光团在月色中很快幻化成女子模样,一身金边黑底衣裙,半面额妆仿佛,气场冷傲,朝她不耐道:“阿荼,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竟然亲自来了……”白荼激动地道出不好的预感,“佛池发生什么了吗。”
“当然是有事,不然我冲出结界专程来找你做什么,”而秋濯的回答则紧急得很,见她便开始催促,“快跟我回去吧,西天佛祖的论经会开完了,那小和尚一准要提前回来。”
佛池众妖都由一个规规矩矩的和尚小童看守,偏偏那是个内力深厚,足以以一己之力对付所有众妖联手攻击的小童,白荼在池子里几乎难以懒眠,因为几乎日日都要被木鱼声吵个不休,却又只能强迫自己去习惯。
“什么!”一听这消息,她几乎是自座椅上一腾而起,慌慌张张便去拿了包袋捡拾想带的行李,只是才将陆煦那支螺笛放入袋中,便又顿时反悔和犹豫,“啊……走走走……不行,不行……”
像是突然被什么重大的事拦住了去路而愣愣不前,其实思来想去,还是离不开脑海中的那一个人影罢了。
“怎么了,”秋濯扭过头,看她犹犹豫豫的模样道,“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出界玩玩儿就回来了,可现在……你不会真舍不得那个陆煦吧。”
被一语戳中的白荼顿觉烦躁。
“不是,他……哎,”紧张解释得都快语无伦次,她最终还是无奈道出想法,“我曾去南山巫姥那里算过,他的阳寿已经所剩不多了,虽然我们这样修炼的妖族不知轮回和彻忘苦……可我还是想多看看他……”
南山巫姥,凡界传说是半人半狐的得道老神人,隐居于深山,尤善占卜,却也如尘世人般贪图酬劳。
白荼前去替陆煦问寿,自己一个不到千岁的妖,还是献出了两百年修为才换来的答案。
陆煦天命要受妖鬼扰命格,如今阳寿已连半年都不到,她无法看着他在颓丧中痛苦,更恨自己一手造成的罪孽。
她欠了他太多,都不知如何弥补就这样一走了之,更难以做到。
“你呀……我就知道,”秋濯无奈看着她叹息一声,颇有些痛心疾首地接受了她身上的事实,却仍告诫,“我可不管你跟他怎么样,你也不想想自己怎么办。你我一直长在佛池,那儿的清规戒律不守,尤其私自毁坏结界被发现是何后果,你自己当清楚得很。”
大家自记事起便生活在佛池,白荼是鱼类可直接居住在池下,而其他原型飞禽走兽的同伴则分别寄居在池边陈旧的寺庙里,佛寺为佛所建,佛光生出结界,隔绝了妖魔境及凡尘。
可这一次结界被修炼心不静的白荼生生撕扯出个大口子,原本打算到时回去渡法力缝合,而今看守的小沙弥赴佛会回来,若是没及时赶到就糟糕了。
“总赖小和尚斋钵里睡觉的老蜘蛛精可是说了,过去有鱼妖就是私闯出结界犯了事,被永世打回原型,后来自己缩在水底抑郁而终,”秋濯虽亦不喜听小沙弥念经,但说教的模样却学了个七八分像,道,“你喜欢陆煦虽不是什么大事,可就算逃了佛池惩诫,齐国尚捉妖巫法,四处都是对付妖族的道人,万一你被人发现了又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