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了!对了!”
成之轩见熊略涛已开始胡言乱语,正心下惊惶,熊略涛忽然想起什么,欢喜不已,不用成之轩搀扶,竟以自身之力坐起,用力扳住成之轩肩膀,道:“我竟忘记了,逃了半月实在敌不住,大家便都散开来,分散时已约定了,他们会在六尺城容易渡接应会合,二十日内,无论是谁活着,都要设法到那里聚齐,一定要把两月内将东西送到宋大将军那里,越早越好——我总算不负大家所托——东西仍在——东西仍在——如今,如今已是第六日……轩儿,你去,你去,和他们汇合,一定要把东西送到,一定送到……”
熊略涛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他手也渐渐松开,双目闭上,径直向后倒去。
“熊伯伯!”
成之轩大惊,忙揽住他,只觉他全身冰凉,细一看,熊略涛面上仍带满足笑意,却分明已气绝身亡,一时悲拗不已,抱住熊略涛尸身大哭起来。
他哭了许久,连他的马儿亦被惊动,踏踏行过来,以鼻轻触他后背,仿佛安慰,成之轩抽噎着站起,心道:熊伯伯已然惨死,我不能再叫他曝尸荒野。
他寻了一会儿,也没找到趁手器具,索性抽出手中雪亮宝剑,以剑为锄,就在这无名林子里掘出一个坑,将熊略涛尸身小心放进,又恭敬叩了头,才擦擦眼泪,将土覆上。
天际微亮时,无名小林里已多了一个小小土坟,成之轩左右环顾,就见这里实在只是一处普通无名树林,毫无任何特别之处可供辨认,又恐怕日后认不出此地,左思右想一会儿终于有了主意,撩起外袍,刺啦一声撕下一长条墨色衣角,见土坟左旁有一棵大树,双足微一蹬地,便腾空而起,将布条系在离地两丈高的一根粗枝之上。
忙完这些,成之轩又来到坟前,轻声道:“熊伯伯,我留下了记号,就不怕再来时找不到这里啦。”
他自怀中摸出那个花梨木盒,自他昨夜拿在手中便已反复查看多次,依重量来看,盒中应是还有一块小物件,却不知是什么,竟值得熊伯伯赔上一条命?
成之轩呆立半晌,最终也没打开木盒,只是又仔细收好后,对土坟道:“熊伯伯,我知您为人敦厚淳朴,是个大好人,也是响当当的义士侠客,我虽不知道这盒子是什么,但我相信您要做的定然是大好事,您既然托付给我,我就一定帮您做到。您先在这里等着,等我办完事回来了,就去告诉爹爹,我们一起来这里接您。”
说罢,他又朝土坟深深拜了几拜,转身上马,微一勒缰绳,马儿便昂首踏步,甩开蹄子,哒哒跑远了。
第2章 三缘客栈
成之轩武功虽高,却是初入江湖,一路只游山玩水才逍遥不过大半月,未料到竟突然遇见这桩事,熊略涛惨死令他又悲又痛,熊略涛临终所托之事,却令他又紧张又担忧。
紧张的是不知会面临何种凶险,担忧的却是若不能完成熊伯伯嘱托,岂不愧疚之极将来地下也无颜面再见熊伯伯?
他心中忐忑,只恨不得插翅飞到云天府,可云天府离此地岂止千里,要赶上二三十天的路才能到达。他又想起熊略涛临终所言,要他去六尺城与熊略涛同伴汇合,但可恨成之轩甚少出家门,根本不知这六尺城在何方,当今之计唯有快快赶到下一处城镇,好在那里打听打听,去六尺城应当怎么走。
他心内焦急,却架不住马儿脚程有限且已有些疲累,赶至下午,才到达一座小镇,名为三缘镇。
镇上房屋大多破败,显见不是什么繁华之地,来往行人却很不少,大约此处是在什么要道附近,客栈酒肆房屋倒极其规整气派。
前夜一夜都未曾休息,待到现在,成之轩已困倦之极,又见天色将晚,马儿也呼哧带喘精疲力竭,心道不如便在这里休息一晚,顺便打听道路,明日再出发。
打定主意,成之轩便挑了镇上最大的客栈住下,这客栈窗明几净很是不错,只是名字却也古怪,叫做:几缘客栈。
因实在困乏,成之轩安顿好马匹,吃过饭,草草洗漱收拾一番,倒头就睡,一觉竟睡到了第二天上午。
待他梳洗完毕,出了房间时,已是将至正午,楼下已坐了许多客人正吃午饭,成之轩心内不由暗道惭愧:有要事在身,怎可如此贪睡?
他在二楼凭栏处坐下,此处正好能看清客栈一楼全部情形,乃是绝佳的观察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