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向日葵_作者:农夫山泉有点田(11)

  “阿姨,吃饭咯。”梅姐端着一碗稀饭进来,龙青葵赶忙 抹了抹眼睛,“梅姐,我妈妈就托您照顾了,我去上课了。”

  “吃点再走嘛。”

  “不了。”龙青葵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外,她又回过头透过玻璃,看见梅姐很耐心轻柔的把稀饭一口一口的给妈妈喂着,长长重重的舒了口气。

  第9章

  龙青葵死了,刘佳园给杜灿打的电话。

  手里的颜料盘做了一套匀速运动后,重重的摔在地上。心也被狠狠的从悬崖跌落到谷底,万劫不复。

  刘佳园的老公开着车,将怀孕的妻子和杜灿送往出事地点,那是一栋私人别墅。到的时候那里拉上了警戒线,两辆警车停在路边,两个警官看守着。

  “不好意思,我是龙青葵的班主任。”刘佳园对警戒线里的一个胖警官说道,警官细小的眼睛看着刘佳园旁边的年轻人,杜灿的手紧紧抓着胸前的位置,刘佳园轻抚着杜灿的肩膀,“这个是我们班上的学生。”

  胖警官这才拉开警戒线,“尸体还在里面,看的时候有点准备。”这算是官方声明,毕竟一个十八岁的少女,那样的死状的确有点凄惨。

  大厅里几个警察走来走去,正在调查线索,一个满脑肥油的家伙耷拉着脑袋,被警察拷着,或许知道自己已经恶贯满盈,无从申辩。

  杜灿的脸比平时更加惨白几分,喉结翻滚着,就是发不出来任何声响,外界嘈杂的声音也成了“嗡嗡”的轰鸣声,已然是丢了魂。

  面对的是一个只占空间不占时间的龙青葵,白色的布单就像幽灵一样紧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一个蜷缩着奇怪形状。

  刘佳园也似乎站立不定,双手掩着嘴,她老公一直扶着她,毕竟妻子已经怀孕了,他很担心,却知道自己阻挡不住妻子来看自己学生最后一面。

  “从现场推断,死者是被掐住脖子窒息而死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今日凌晨。”一个女警官向刘佳园介绍着,“你们要做好准备。”说着将白色的单子揭开,龙青葵蜷缩着身子,就像婴孩蜷缩在母亲的子宫里。

  杜灿觉得自己这时根本抽不上来气,他得尽快让自己动一动,平常握着画笔的修长白皙的手握紧成拳,狠狠地贴在了肥油佬的脸颊上。

  案子很快就告破了,是以恶意谋杀结案的。肥油佬之前是龙青葵爸爸所在工程队的包工头,龙青葵爸爸工伤致死后,他一直不愿意承担医疗费用,被法院认定为老赖,龙青葵为了向他索要赔款引起对方杀意。

  肥油佬也交代他将龙青葵绑在后备箱里,带到山里边的别墅。

  国土资源局也关注了这次案件,协助警方破案,这对母女一直阻挠拆迁,已经耽搁他们太多时间了,他们可没兴趣让警察局查来查去,因为新一轮的“美丽城市”排名快开始了。

  第二天就安排轰轰作响的推土机将清水沟夷为平地,这块长在青山市头上的癞痢终于清除了,这下市区里就彻底变成白墙绿瓦,整洁不染的城市了。

  拿着法医给的鉴定结果小警察却嘟囔了一句,“有点奇怪,受害人好像也没有挣扎的迹象。”

  杜灿坐在葵花地里很久,向日葵的果实早就收割了,只剩下光溜麻漆的杆茎。他仔细抚摸着龙青葵的日记本,拆迁的前一天他去了龙青葵家里。

  这一本日记很厚,是龙青葵从初中就开始用的,杜灿翻开日记,里面掉出来两张纸,是人身意外伤害险的底单,受益人是龙太太,刘佳园,还有梅姐,日期是八月份,是出事的三个月前。

  杜灿越看越心惊,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下为龙青葵的日记选段:

  2012年6月12号 天气:晴

  我知道偷听别人谈话不对,可是我还是不小心听到了。爸爸对妈妈低声说他们工地的包工头打死了一个工人,爸爸看到了,包工头警告爸爸如果他说出去,他就别想拿到自己的工钱,爸爸叹了口气,“哎,青葵上学还需要钱,我实在是没办法啊,老婆。”

  我心里很害怕,毕竟我什么都不懂,但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忽然变得好可怕。

  2014年3月1号 天气:小雨

  拆迁队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妈妈还是不让拆。那个领导准备强拆的时候,我妈妈使劲推了他,“你们拆房子这么积极为什么不能帮我们老百姓伸冤呢?我老公死的不明不白,包工头也不管,你们公家也不管。”春天的细雨很凉,妈妈的泪水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