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下个禅位召吧。”这会儿反倒是秦逾出声打破了静谧。因为三殿下实在看不下去那两人的腻歪劲了。
秦瑄看着殿中众臣,竟是无一人出来阻拦,又听着外头不断走动的脚步声,终是知晓自己已到了日暮途穷之境,只得唤了人来,备了圣旨笔墨和传国玉玺。
天晋文昌二十一年,皇帝秦瑄于壮年禅位于皇后祁氏之子秦墨。自封太上皇,不日,便迁居城外行宫。
而那年端午宫宴上的逼宫之事,因为几乎未遇抵抗,因此事而被牵连之人甚少,史官也是寥寥几笔带过。甚至在秦墨看来,都有几分美化的嫌疑。坊间对此事也只是当个饭后谈资,反正只要日子过得比前头那位在的时候好,谁来管你怎么当上皇帝的。况且太子继位,本就名正言顺。只不过就是那城外的行宫,多了点兵将把守而已嘛。
至于那苏相,因家中被查出数吨的金银财宝,以贪污舞弊之罪,被判了流放三千里。至于他能走到哪儿,反正也无人关心了。
相府中其余人皆是贬为庶民,那作天作地的相府嫡长孙,也终于尝了尝往日里被人欺压一头的滋味。
秦逾的母妃被送出宫后,知道了事情始末,却是求着要陪那老皇帝一起去到行宫。秦逾无法,只好又托了秦墨让他照看一二。
秦墨本欲封他为王,却是被他拒绝了。说是这些年来费尽心机,却未料自己从一开始就落了他不知多远,如今也是有些累了。自己还从未出过武宁城,只想去天晋各处名山大川游历一番,若是哪天想回来了,再来问他讨个王爷当当吧。
只是有一个要求,秦墨很不想答应他,却到底还是没狠下心拒绝——秦逾想在出城那日,让宋芜亲自去城外送他。一人去便可。
“你要去哪儿?”宋芜牵着小红马,陪着他踱到城外十里之处,问着眼前之人。
“还未想好,走到哪儿算哪儿吧。”秦逾盯着她,似是眼睛都不想眨一瞬,就怕此去一别,往后再也见不到了,“若是寻到一处好地方,说不定就不回来了吧。”
宋芜闻言,心下也是有些怅惘。秦逾这人虽是一开始同她接近,并非出于真心,只是到底也没有做过伤害她和宋家的事情。反倒是在最后帮了他们一把。要说不感激,那也是不可能的。
“若是找到了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可别一个人霸着,来信告诉我们,让我们也跟着去乐乐。”宋芜挂着笑意打趣道。无非是想缓一缓这有些寂寥的离别氛围。
秦逾没有回她的话,而是轻声问了一句:“阿芜,我可以抱抱你吗?”
宋芜听了这话,眼睛睁得微圆,心里想着到底是该答应他这个即将远行的朋友,还是狠狠心拒绝得好。
秦逾趁着她怔愣之际,偷偷勾了勾嘴角,迅速倾身上前在她额上轻轻碰了一碰。只蜻蜓点水一般,刚一碰上便退身离开了。
“你……!”宋芜语塞,这人简直了!就不该心软!
秦逾见她气鼓鼓的模样,状似开怀笑道:“阿芜你可别再推我了,上回被你推了一把,那腰伤我可是整整养了一个月才好。你要是今日再如此,我可就不走了,住到将军府去赖上你。”
若是可以,便赖上一辈子吧。秦逾心道。
宋芜无语,见他恢复了往日懒散不正经的模样,抿着嘴拿食指不停点着他,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开心得都说不出话来了?”秦逾又凑上了一些,像是说悄悄话一般低声道,“既然这么开心,咱们趁着现在,你一匹马,我一匹马,一道骑着私奔吧。”
宋芜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开口憋了两个字:“滚吧。”
秦逾闻言,一边“盒盒”乐着一边翻身上了马。
“走了。”等敛了笑意,才微叹了口气道,“阿芜你眼光不错,皇兄的确,比我适合你。”
宋芜未接他的话,此时说再多,过往之事都是无法重来一遍,只开口珍重道:“保重。”
秦逾勾了浅笑,无声点了点头,一夹马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芜看着他广袖盈风,渐行渐远的背影,站在原地呆了片刻。等再动作时,已是利落地翻身上马,调转了马头,往城内疾驰而去。
待到了城楼门下,又不自觉地慢了速度抬眼瞧了瞧。就见那惯穿玄衣,待她却是温润如暖玉一般的男人正站在城楼上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