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这果真是生肌水。”
倏尔那黑眸中顷刻间覆上一层如纱般的雾气,幽潭却不似往日般的死寂,燃起的星光让墨砚瞧得愣在原处。
他这是自从三年前以来,第一次心中觉着都督有了生机。
那日恭亲王府偏院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赵听南想起她那一颦一蹙间,皆是不知之态。
在偏院时,安毓惶恐如小鹿般的眼神时隐时现,还真像是不识玉脂草。赵听南又想起玉手处隐隐藏在绢帕下的东西,想她竟能从自己眼皮底下带走珠丸。而珠丸有毒,她又怎的不知晓。
恍惚间,耳畔似乎传来了三年前那人的声音。
“听南,生肌水世间只有我知晓配方,且我连师父都没有告诉。若是你讨好我,我可以告诉你方子的大致。”
若不是他得了那大致的配方,再加上数以千计的调制,他怎会成为世间第二个会制生肌水的人。
本以为世上除了他,再无人可以制出生肌水。
怕是赵听南也没有注意到,虽说他脸上的神情竭力控制住,可自己那掩在袖袍下的手却在微微发颤着。
第42章
少顷。
安毓屋内。
袅袅的烟从雕花熏笼飘出,弥漫在屋内。不似那时的香味,此时的香是纯粹的淡香,也无甘草之味。
因为安毓方才受了惊吓,安国公在离开之际,让风兰点了些安神香。风兰生怕还会出些事情,查看了好几遍,才给安毓点起。
青釉玉壶春瓶摆放在红木瘿香几,插着新栽的初冬花枝也散发着些许香气。而香几旁雕刻着宝相花纹的黄花梨木架子床处,层层海棠红帷幔已被放下,却仍能依稀可见床上躺着一人儿。
在清雅的薄香中,秋修敏服下魏雅汝所持汤药后,她便一直处于昏睡中,就连安国公来之时,她也在昏睡。
此时,屋中静得只听得安毓轻匀的呼吸声,以及随后本急促却又硬生生被放慢了的脚步声。
秋修敏睡得香甜,倒是完全没有察觉,也没有从梦中醒来。
赵听南将帷幔用玉勾挽到两旁,在床边缓缓弯了腰,脑海里尽是她曾经的眉眼弯弯之颜。
片刻后,安毓面容尽被凤眸敛入。
卷翘而长的睫毛静静地如它的主人般沉睡,赵听南的视线顺着小巧的琼鼻而落到一处,莹白细腻的脸庞如凝脂般光滑,哪里还有他三年前瞧着的狰狞伤疤。
若不是她换了身体,他定能瞬时将她认出,哪里会等待现在。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被他记入骨髓的位置,如水般的怜惜仿佛就要溢出眸中,心中干涸的一处也已重新被润湿。
指尖传来的暖意,让他心颤了颤。
想必她是恨透了他,要不也不会不来找他。而那些疏离之举,赵听南怎会不知晓,她是不想再与他有所纠缠。但是他既然知道她的存在,他便不会放手。
秀眉倏地蹙起,秋修敏像是梦到些什么恐怖之事,小脸上瞬间浮上一抹惶恐之意,娇弱的声音低低传来。
“疼。”
秋修敏梦中又回到了那时,寒意刺骨般,她冷不禁地缩了缩身子,脸似乎又疼得厉害。
见躺在床上那如此虚弱的人儿,赵听南又听得带着颤音的一字,白皙的手指已稍稍移到娇人蹙起的眉心,怕是他此时也不知,自己竟会带着无限柔意地轻声道:“乖,不疼。”
察觉到床上的秋修敏有些发冷,赵听南将床里面的被褥又为她盖上了些许。
梦中的秋修敏觉着这声音熟悉得紧,且听到那声后,脸处的疼痛也消失了。随后她不知不觉已入下一个梦境当中。
本想哄着秋修敏的赵听南,在感受到柔若无骨的玉手紧紧攥住自己时,他的身子僵了半刻。
因是秋修敏感受到眉宇间轻柔的触觉,竟下意识地抓住了赵听南的手。床上之人却是无任何反应,不知又是梦到了什么,樱唇少许噘着。
这看得赵听南着实又愣了片刻。
“唔~”秋修敏忽地传来一声轻吟,随即放开那手翻身而睡。
须臾后,赵听南望着那睡姿如脑海中那人儿的姿态,那眸中犹如溢出水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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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兰在安国公府的一偏院跪了下来,低垂着眸子,也不敢向眼前之人瞧去。
“主子,是风兰的过错,竟让小姐受此大难,请主子责罚。”风兰想起现下还躺在床上的安毓,鼻下的酸意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