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我可怜的孩子,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真的快乐?”她苍老的双手颤抖着抚上他的头,“外婆不在了,你更要痛惜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外婆……”夏侯长歌心中热流翻滚,眼中却怎么也不见泪水,只是没了那般浅浅的笑容。
如果不是他,当初自以为是的助她修炼成灵鬼,让她得以脱离冥界,在他身边效力,这些年,外婆虽然心肠硬,但从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思。
他知道外婆不喜欢昔玦,饶是如此,也没有对她怎样,更多时候怒急了,也是胡乱评批几句。这次亦是如此,这么艰难才走到了今天,他却放弃了,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自己的母亲,外婆仍然成全了他,可到头来,他却害了她。
在这世上,除了外婆,谁还会真的关心他,在意他,连夏侯绝伦都会为夏侯未歌痛哭,却对他没有半分人性。
外婆,长歌对不起你。
鬼母的身体正在慢慢消失,随着空气飘散开去,他仰着头,艰难的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死去时,会不会有人为他流一滴泪水。
他从不会在意别人如何看他,正如他总是告诉自己,反正没人在意,做好人与做恶人没有分别,竟然像求不到关注的孩童故意邪恶的幼稚。
但外婆的死让他真的明白了,没有人会在意他,也许他会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慢慢坐化,像外婆一样自由自在而去,
日落黄昏,紫红色的天空布染着大地,这是最后的一点温暖,此后便会陷入冰冷的黑夜中。
***
昔玦转醒时,已是两日以后,她最后的记忆,是鬼母的身体变成透明色,夏侯长歌抱着她轻喃“外婆”。
外婆?鬼母竟然是他的外婆?
他究竟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实在头疼的厉害,没有一丝力气再去想这些。
她打量着这间房,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丝缎的纱缦软枕,白玉砌地,青瓦铺顶,琉璃的桌椅。
这到底是哪里?
正在狐疑间,熙颜推开了房门,见她醒来,眼睛欣喜的光茫大作,他大步走到床边,扶着她的肩头,“你终于醒了,把我们都急坏了。”
看她气色不错,也稍稍安了心。
“这是哪?”
“这是夕仪殿,那日你昏迷,因为离云宫比较近,所以就把你带来了这里,”知她想问什么,又补充道,“月榭和丘焰现在也住在这里,他们不放心,一定要等你醒来。”
她点点头,感觉疲累,将头靠在了床边。其实她伤的并不重,鬼母那一剑没的并不深入,似乎她并不置她于死地,反而是熙颜的那一掌,让她再无生还的机会。
她一直知道,鬼母很疼爱他,却没想到会是他的外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夏侯长歌呢?”
第66章
夕仪殿的清晨天总是亮得很早,云层中湿冷的气息被这里的结界隔绝,即便是早上,也是干燥温暖,仙婢正在花园中浇水,没有大自然的雨露,自然要时时殷勤,那挂在花瓣上的水珠同样娇艳欲滴,却看起来惺惺作态的很。
昔玦伤势已痊愈,无聊时便会来花园里走一走。仙帝只有一位帝后和一个太子,所以这夕仪殿很安静,帝后也很平易近人,她受伤后,她来过几次,拉着她的手很是慈蔼。
她有些肆无忌惮的在这里住下,至少这里不会清冷,熙颜每日都来陪她,月榭和丘焰也一直呆在这里,人多总是热闹些,若是回到鼎山,她不免又会胡思乱想。
仙婢见她来,朝她微微一福身,笑着唤道,“神女。”
她只是笑笑,待仙婢浇完了花,鱼贯离去,她才走近花丛间,嗅着那异常纷芳的花香,不似山上的野花那般清香,总是多了一些浓郁的气息,与这云宫的氛围很像。
其实自己每次沉默,都会想到从前的画图,不是那段忍受屈辱的时光,却是与他相遇后的点点滴滴,原来他也有脆弱的一面,若不是那天晚上,他真的睡着了,而她却清醒的看着他,在睡梦中,他极不安稳,没有了一惯的笑容,眉头紧锁,额头都是汗水,仿佛被梦魇折磨。
她从没有过的震惊,伸手抱住他□□的身躯,他白皙的肌肤像冰玉一般,又滑又凉,被子盖了一半,她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将头靠在他的颈窝,“别怕,你在做梦。”
她在耳边轻声哄着,说不出这一刻她是怎样的心情,却在他耳边滴落了一颗泪珠,这一夜,她就一直这样抱着他,后来他终于睡稳了,像个小小的婴儿般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