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第三杯移至自己面前后,含笑看向陈凝兮:“女施主,请入座!”
陈凝兮道了声谢,盘腿在茶几右侧坐下。见弘寂大师划了划茶盖,嗅着茶香轻眯了一口,也捧起了陶杯,凑近鼻端。只觉一股清新淡雅的茶香扑鼻而来,令人心台似明镜,神清气爽。
轻饮一口,茶香入体,回味无穷。陈凝兮觉得往日里饮的都不算是茶了,今日在弘寂大师这里才识茶之真味。
不知不觉,一时有些沉溺在茶香中。弘寂法师面目祥和,看了看陈凝兮的面相:“女施主大智若愚,福缘不浅。然心性过于淡泊,于情之一事,或有一二波折。”
禅言入耳,陈凝兮正在怔愣之际,又见弘寂大师转向似笑非笑一脸揶揄的睿王:“几日未见,小友精神胜于往日,女施主功不可没啊。”
睿王像囫囵吞了个鸡蛋,揶揄的笑僵在了脸上。陈凝兮怔愣的表情也瞬间变成了不可思议,心想果然人不可貌相,这看似方外的弘寂大师竟也会如平常人一般开起睿王的玩笑来,可这玩笑为何要扯上自己呢?
睿王噎了半晌,看着陈凝兮脸上自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丰富表情,一时有些欢喜又有些不是滋味,斜睨着弘寂大师:“你这损人的口舌倒是长进不少,女施主面前竟没有个住持的样子。”
“小友吃味的模样确是贫僧第一次见。”
“你这老和尚,赶紧闭嘴吧”
两人品着茶,一来一往斗着嘴,毫无王爷和住持的样子,倒像两个孩子间的玩笑打闹。人前纨绔人后冷酷的睿王此时的模样甚至有点可爱,一时竟看得陈凝兮不禁笑出了声。
这一笑出声,睿王和弘寂大师皆朝陈凝兮看来,片刻后,开怀而笑,陈凝兮也是忍俊不禁。
笑过之后,睿王正了正色,又恢复了王爷的模样:“说吧,你这时候回来,可是外头有什么情况?我可不相信你是专门为了回来见我。”
这是要谈正事了。
陈凝兮饮了最后一口茶,抿了抿嘴,朝弘寂大师道谢:“大师茶艺非凡,凝兮有幸得以品尝一二,甚是欢喜,日后若有机缘,再来讨上一杯,还望大师到时候不要吝啬。”
分别看了坐着的两人一眼,陈凝兮缓缓站起身来:“外面春光灿烂,这寺里的风景很是不错,凝兮就先二位前去欣赏了。”
说完,朝茶堂外走去,唤上正在祈福求签的春夏和奶嬷,一同赏景去了。
见陈凝兮走远,弘寂大师放下茶杯,静静看着睿王,面容依然祥和,眼神中却变得复杂。
睿王不解:“为何如此看我?”
弘寂大师仿似碰到参不透的禅机,摇了摇头:“身是此中身,原是意外世。初次见你,我便觉奇怪,今日见你身边的女施主,却更是怪异。”
听言,睿王皱了皱眉:“怪异一词何解?你又看出了什么?”
“人之命格,又岂是贫僧一人所能参透的?且罢,自古祸福相依,她既是与你一道,便是缘分,是福是祸自有因果。”
睿王眉头皱得愈紧,不满道:“老和尚,每次关键时刻就打禅机,有碍修行尚且不说,吊人胃口倒是真。”
“小友休要憋闷,这后一条消息定是你感兴趣的。”顿了顿,才在睿王的盯视中徐徐道,“贫僧此次出行,途经我朝与西蜀国国界时,发现相邻的我朝村镇百姓流失颇多,且多为男丁。”
的确,这消息确实勾起了睿王的兴趣。天乾皇朝以武力建国,开始的两百年叱咤诸国,然而天下太平,久养之兵不战则弱,又有文教的短板,近一百年皇朝已有颓败之势,其余诸国便开始伺机生事,意图抢占我朝子民和土地。
到了现任皇帝李乾,皇帝之位本就是宫变得来,名不正言不顺的,其中颇多隐情知道的人屈指可数。于是李乾在位十六年,做的最多的便是排除异己,稳固皇位,至于愈加腐败的官吏,混乱的朝堂和多艰的民生却是不顾的。
西蜀国素有天下米粮之仓的称号,百姓富裕,国主又都是圣明之君,勤于为民谋福祉,作为穷困的天乾边境百姓,只要迈出一脚,改头换面成为西蜀国子民,从此就不用再忍饥挨饿,受尽官吏欺压,何乐而不为?
是以,边境百姓流失是必然,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开始了,看来百姓是对这天乾的皇帝和百官失望透顶了。
边境地区天高皇帝远,官员自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眼前事情刚开始,不算严重,到后面纸里包不住火早晚得呈上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