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开挂或开金手指,他们不是更邪乎?
然而一到死拼钓技的时候,还真不是桑湉狂,有几个能与她争锋?
不过桑湉才懒怠跟戴维多解释什么,静静的她关注地唯有她的鱼竿和组线。
在水中,声音的传播速度要比在空气中快许多。而水温对声速的影响亦很大。有测试表明,水温每升高1摄氏度,水中声速大约增大4.6米/秒。这意味着拉饵控竿的手法,也须依据气温的变化而变化。
动物们都是聪明又灵敏的。当然这是相对于五感日益迟钝的人类而言的。
CRANK饵从落入水中那一秒开始,远在几百米开外的鱼儿们,就会听到、感觉到。
当它们开始注意那条看上去很好ci的“小鱼”时,大幕拉开,表演开始——
拖,拖,拖,让CRANK饵顺着水底的坡下沉;
嚓、嚓、嚓,小胖饵体内的钢珠在摇晃;
猝不及防地跳,好像乍然逃开自暗处袭来的捕猎者;
极其快速地游,仿佛受了不小的惊吓;
惊魂甫定地停一停,水温太低天好冷,伦家体力不足奄奄一息惹……
如此反复手法必须迅疾且轻快,还要制造震动与噪音,又不能一下子跑太远,因为长距离的移动很可能错过真正大鱼地攻击,亦有可能飙出理想的深浅交界处。
总之每一处细节都要照顾到,每一分力道都要拿捏好。
这是一场与鱼类原始本能斗智斗勇的对决,谁能成功挑起它们生存的条件反射和欲望,谁就赢。
天很冷。霰粒不知何时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雪。顶着风雪长久不动戴维冻得尿都要出来了,扛着摄像机的肩膀也抖得如筛糠。
终于桑湉开始快速地收线。这是换钓场后咬的第一口。看她回轮的速度戴维就晓得是尾大家伙。果然,钓上来一看,是一条大嘴鲈,上秤一称,8.66磅。
戴维那个激动啊,总算这番冻没白挨。结果一激动他愈急了,急得赶忙夹紧腿,连话都不敢说。
桑湉察觉了:“你是想方便?”
戴维窘得没法儿没法儿的,却只能点点头。
“这里离岸太远了,赶过去我怕你来不及,而且也太耽误时间——不如,你现在就解决?”
“……”戴维有点懵,他没听错吧?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放得开!
恰此刻风没适才那般犀利了。桑湉埋头解饵扔鱼入活鱼舱:“快点啊!”她催戴维,“你到后甲板上去,速战速决。”
见戴维仍是迟疑着不动,桑湉不耐烦地蹙蹙眉:“出来打比赛,哪那么多臭讲究!告诉你等下风大了,万一把你刮水里,我可没空儿去捞你。”
戴维只好认命地放下摄像机。想起一早抽签抽到他陪桑湉出钓时,他还很兴奋,其他几名钓鱼监督也毫不含蓄地表达了他们的羡嫉恨,却到这会儿才发现,还是陪男选手好——特么掏家伙就能尿,不烤脸皮啊。
嗯,岂止是烤脸皮——哆哆嗦嗦戴维站在后甲板,无论如何尿不出肿么破?
膀胱憋得快要爆炸了,也愣是出不来,肿么破!
半天没听到动静,桑湉纳闷了:“喂你磨蹭什么呐?”
戴维没吭声。戴维要囧死了。
背对着戴维桑湉望着絮絮飘落的雪:“是裤子穿太厚不好脱?还是不好意思尿?”
戴维咬着牙关继续不吭声,同时动用全部意念催眠某中枢——尿吧尿吧求你了,就当她是小伙子!嘿你看她内样儿,可不就是小伙子……
身后忽响起口哨声,戴维抽冷子听到神经一紧复一松,呼,可算是尿了。刹那舒爽令戴维鸡皮疙瘩起一身,还险些儿栽水里。
桑湉口哨吹得很动听,调子清越苍茫而悠扬,映衬着这天地间琼琼皑皑的雪光,莫名有种直抵魂魄的忧伤。至重要口哨声掩盖了大半让人羞赧欲死的大珠小珠声,直到戴维彻底松快完,一支曲子仍未完。
讪讪回坐到副驾驶位,戴维小媳妇儿似的侧头瞥了眼桑湉,她面罩又掀掉了,棱角分明的唇微微嘬起来,神情像雪一般静。
望着这样的她,戴维忽想起莎士比亚的一首诗——
“你现在是大地清新的点缀,
又是锦绣阳春唯一的前锋。”
这一时,一刻,戴维觉得桑湉美极了,却又如眼前这浩浩汤汤的长川巨流般,萧索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