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湉一样一样收钓具。单手执竿四小时,谈不上累,就是手臂有些儿涩;喉头又干腹又饿。她正寻思朝谁要瓶水,沈慕仁过来了,同时递给她一瓶宝矿力水特。
“我输了。”沈慕仁神情惨淡语气倒坦然:“我会遵守承诺,自此再不打扰你。”
桑湉没吱声,举头狂灌了一瓶水。
讲真这场比赛还没开始她就知道她一准儿赢。
然而有那么一刻,她也曾犹豫也曾挣扎也曾想故意放个水。
她在心里说——未必沈慕仁的目的与她妈一个样。也许,也许他仅仅想她去医院探望下小初?
小初,小初,那个可怜无辜漂亮的小弟弟,她对他亲情绝对是没有,愧疚却是日积月累成沉疴。
谁的心不是肉做的啊?谁又能彻底泯灭了良知?
骗了他,她整十年都不敢正视自己的卑陋。
她很想,很想很想去当面同小初说一声:小初,对不起。
但是不行呵,她赌不起。别的赛事都行独这一场不行。
是谁说的来着?不要考验人性因为人性经不起考验。
由此片刻犹豫挣扎后,她只能别无选择地赢。
而赢都赢了,再说什么都显得假惺惺。于是桑湉喝完水,背起苍海的钓箱和竿包,向沈慕仁深深鞠了个90度的躬。
所有的她所有的歉意与忏悔,尽在此一躬。或许沈慕仁不了解,亦无法抵消她作的恶,可命运如此悍暴且乖戾,微如尘埃的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桑湉没有等称重结果出来即离开了钓场。于她也是不想别人太难堪。
老丁追上来,鬼叫鬼叫的:“僧哥僧哥,你这是要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桑湉止步、蹙眉:“你叫我什么?”
老丁嘿嘿一笑:“僧哥——这是江湖人送你的尊号。”
桑湉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老丁。
老丁魁梧的肩膀后突“嚓”地探出个脑袋,是来卖呆儿的“路野旅拍”的彭小蓬:“诶诶我跟你科普吼僧哥——你看过金庸小说吧?”
桑湉面无表情说:“没看过。”
“没有关系啦。”彭小蓬绕过来一翘兰花指,跩着夹生台湾腔,“我简明扼要地缩缩吼——这个金庸小说里嘞,有一个天下第一高手,复姓独孤名求败。而盛子浩嘞,因为太厉害了嘛,早前在台钓圈的绰号就叫‘求败哥’。如今你不是让他心愿得偿求败得败了嘛,大伙儿就合计着也送你一尊号。思来想去,东方不败是公公,灭绝师太老恶丑,也就少林扫地僧深怀绝技又低调。所以——噔噔噔噔,往后你就叫僧哥了!”
一口气叭叭完,彭小蓬眉飞色舞乐得那叫欢:“怎么样,这绰号吊炸天了吧!比什么‘我偶’、‘你偶’、‘他偶’好听一百倍——大气,霸道,有内涵!”
桑湉:“……”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去医院看苍海了。”她抬腿复向山庄外头走。
老丁:“我送你我送你!把你送到医院我再赶回来。”
彭小蓬:“我也去我也去!”
老丁一脚踹开他:“快回去吃饭吧你!哪有事儿你哪到!”
踹走了彭小蓬,老丁掏咕出手机:“我得跟小海汇报下战果,再问问他夜宵吃不吃?……咦,阿衍,怎么是你接电话呢?啊?什什什什么?卧卧卧卧槽!小海又进重症监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桑又解锁了一种钓法。会不会有宝宝们觉得这场比赛不太燃啊?
嗯嗯台钓是这样的啦,在所有竞技钓鱼项目里,往好听了说,台钓的画面感很像“孤舟蓑笠翁”,但在惯于路亚海钓矶钓飞钓人眼里,台钓就一个字儿——闷。
但也正因此,台钓很磨渔猎人的心性。
而看似平平无奇的钓法,背后亦需下十足的苦功与钻劲。
然后哩,桑湉十年前能忍住没对苍海口出讥诮,很厚道有没有?
换我,大概早钓竿一抢,嘚瑟显摆上了,哈:)
☆、第 79 章
桑湉刚安检完,就收到了苍海的微信。
“走了?”他在语音里问。
桑湉语音回:“快了。”
“你这次怎么能看到微信提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