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帝日常_作者:姒良(30)

2019-06-04 姒良 古代言情

  想当年,蔚景曜因某事触怒还是太子的安公主,幸得蔚老将军手持御赐金鞭,恳请皇上开恩,才保下一命。但他也因此被下放到了苦寒之地,守西北边境,无诏不得归朝。

  安公主继位之初,使臣得探子禀报,称:蔚景曜擅离职守,离开灵康。使臣大喜过望,当即上禀宋王,定下攻夏除蔚的一石二鸟之计。甚至为了进一步嫁祸蔚景曜,他不惜派出安插蔚家军多年的探子,行刺新帝。

  可他不曾料想,继位大典之日,两城连破;西北递折,暗藏杀机,新帝竟然还能不动声色,非但没有发难蔚景曜,还给予了他率军反击、戴罪立功的机会!

  夏朝军帐中,使臣拱手而拜,不卑不亢道:“周国愿割地以偿夏朝损失。”

  蔚景曜淡淡道:“周国亦是我朝囊中之物,何来‘割地赔款’一说?”

  帐中适时响起一阵闷笑。

  使臣顺势看去,目之所及,无一不是能叫得出姓名的精兵悍将。老臣多是跟随过蔚景曜之父征战沙场,年岁较轻的,亦随蔚景曜由新丁一起磨砺至今,杀伐果决,所向睥睨的蔚家军,周边列国噩梦一般的存在。

  使臣紧盯居于正中的蔚景曜,试图游说道:“周某感念蔚将军赤胆忠心,一心为国,然却不知大夏朝的皇帝如何做想?若要我说:天子即位之日,西北边境大破,可是掉人脑袋,诛人九族的重罪啊。”

  现今正是用兵之际,朝廷暂压此事,不作追究,但绝不代表以后不会。尤其当蔚景曜决意率军平定西北,班师回朝之时,将兵再无用武之地,鸟尽弓藏,结局由此可想,不尽然。

  使臣言罢,果然帐中众将神情难掩苦涩,一派惨淡之意。使臣愈发晓之以情,循序劝道:“不若将军承下此次求和的提议,保全周国,亦是保全自身。”

  蔚景曜垂眸,随手拿了册折子。

  使臣灵光一闪,又是道:“在下听闻,朝中可有不少人向新帝参了将军。人言可畏,纵是将军无心,但难保新帝不会心生间隙。”

  闻言,蔚景曜抬眸,终于是应了句:“参我的折子,可多了去了。”一桩桩、一件件,他虽处西北偏僻之域,鲜闻政务,但朝中分派却还是看得清的。

  “那将军的意思……?”

  “吾皇之意,便是臣之意。”

  陛下应允,他便杀。

  陛下命他速归,他便……归朝。

  *

  送走使臣,帐中依旧寂寂。

  一群人垂着脑袋,失魂落魄得就这么坐着,不像打了胜仗,却像是被敌人战车碾压过后,又被下雨天冲刷了百来次,黏糊糊、蔫了吧唧。

  蔚景曜道:“训练去罢。”

  “呜哇哇哇,都是我的错!”座下突然有一人倏地站起来,拔剑就要自刎,被旁边人一脚踹飞了出去。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气,那人径自冲出帐外,轰隆隆带出一串响。

  嚎啕哭声一起,瞬间又有一人跪地道:“求将军治我带军不严之过!”“都怪我大意,中了敌人声东击西之计!”“是我,率兵先行离开灵康城,才致城破!”“是臣守城不利,求将军治罪!”

  诸人吵吵开来,大打出手,争相请着灵康城的过错。

  蔚景曜平静地翻开手中折子,道:“想死的,出帐左转;不想死的,明日随我出军。”

  他手中的折子是早先宫中寄派的,上面批注还是席鸿的笔迹。而近来收到的折子,便都是安乐的批注了。她批注公文要务,言简意赅,用朱批,末了再用墨笔细细碎碎写一些其他的东西。她不再单独寄信给他,而是就着奏折,满满当当塞满一个夹盒。

  夹盒很沉。

  每每驿站来人,犹疑再三,都要解释一句:“将军勿要多虑,这夹盒比之他人要沉重一些,其中暗含的,皆是皇恩期许。”他接过夹盒,送信人还要再说一句,比方才更是悲悯:“仍未收到上京城那位的来信,这……还望将军宽心。”

  蔚将军想说:那姑娘不是不给我寄信了,而是做了皇帝,可以将信随奏折一起寄我。

  但他不能说。

  不止不能说,整个西北边境都在传,情深意重的蔚将军被人甩了。当事人·蔚将军,也没办法解释。

  据说年少有为的蔚将军在上京城有个青梅竹马,两人情意绵绵,一年三百六十余天,那姑娘写信一百八十封,每次蔚将军收到信,第二天回信时,都会再收信一封。

  如此寒来暑往,一去经年,直至有一日,信突然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