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之上流苏摇曳,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的神采,束腰长裙,将少女纤细无比的腰勾勒出来,外罩的拖地玄色纱袍,纱袍上是红黑两色的丝线绣着图案,那是一朵红色的睡莲,跟随着甄昊的步伐,步步登高,长长的纱裙在破冰玉上摇摆,绯红的莲花,从她腰部盛放而开,灼灼耀目。
目光追随着他们,甄昊他们终于登在了最高处,甄安与华阳夫人都在最前面,但因为逆着日光,她们并不能看清楚。
这样的场面本最容易唤起关于故人的回忆,但她们却没有任何杂念,她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何事,最重要的只有一点,要确保君上的安全!
如此大典,人多眼杂,杂则生变,大王这是以身为饵,但昊儿是她们的希望,他若出事,她与甄安承受不来,姜国势必巨变,他是太后与先王仅有的独子,他若有事华阳家更加承受不了。
姜赢望着最高处的一双人,祝祷声顺着风声传来,华美的服饰,洁白的高台,庄严肃穆的场面,但她的心中却满是不安,手不觉中已紧握成拳,好似想用力地抓住什么,却什么害怕自己什么都抓不住,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他的安危更加重要。
明明天不热,甚至是微凉舒爽,但姜赢的额头上早已布满了汗珠,与那股微妙的嫉妒感相比,她的心中更多的是紧张,可眼见着甄昊与少女随着仪式的过程,随着礼官的声音,一一行礼。
即使有伞替她遮掩日光,但姜赢仍旧忍不住用手遮住额头,站在青庐旁,在无数来宾中她明明是离得最近的,但这一瞬,她又觉得那距离是十分遥远。
叩拜天地,叩拜先祖,甄昊二人按着规矩,一步步做着,繁琐的规矩,礼官刻板的声音,少女已经浑身没有知感,她只知道顺从繁冗的规矩,在礼官的声音中,叩拜再叩拜,所幸多日的训练,虽然身子已经微微麻木了,但她的动作却并没有任何不合礼的地方。
终于,在甄昊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要完全僵硬时,他听到了最后一步,甄昊微微一松,他从礼官高举的盘中,从那上丝绒红垫上,拿起一对玉樽,将一个握于手中,另一杯则递与女子,琼浆樽中盛着琼浆,酒香扑鼻。
二人再一次对拜,握着冰凉的玉樽,少女精神一爽,握紧玉樽,少女心中明了,喝了这酒,她便是他的妃了,不知为何,她的手居然有一丝迟疑,随即她立刻回神过来,赶紧举起酒杯仰头就要饮去,玉樽靠在唇边的瞬间。
她惊呆了,手还依旧保持着原样,原本只是微张的朱唇,却张大成一个哦形,不过是一个呼吸间,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而后嗖的一声,刺耳的巨响迟迟在她的耳旁炸开。
眼前闪过的是凌冽的寒光,砰的一声响,她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不过抬起眼,眼前君王手中的玉樽,瞬间被一只疾速的羽箭击飞出去,她看见在他的手中,缓缓有黏腻的鲜血从五指间如小蛇般,顺着掌心的纹路弯曲流下。
而被击飞的玉樽在高空中划出一道曲线,眨眼间从半空中重重地摔在地上,耳边是轰然破碎声,碎玉飞溅,这些画面不过是几个眨眼间的功夫,少女下意识就要躲闪。
突然她回过神来,如果大王死了那她就什么都没有,没有助力,兄长怎么顺利登上王座?又怎么能杀了那些畜生!怎么可以,她好不容易才看见一道光,如果没有来过这里,她或许还能继续苟且,但现在,她怎么能够忍受这种希望从手中转瞬消失的痛苦,若是在这里止步,她不如立刻死了!
少女的眼睛一瞬变得血红,她不顾一切的朝甄昊扑去,如同母鸡护崽一般将甄昊护于身后,但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第二支箭朝她们飞射而来。
嘈杂的声音在四周此起彼伏,“保卫大王!”“大王,快往这边来!”“王,小心啊……”无数凄厉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刷刷刷,那是无数利剑出鞘的声音,铿锵铿铿,那是刀剑的撞击声,恍如空气都被撕裂,场面乱如麻。
甄昊望着台下,有数群刺客如雨后春笋般突然冒了出来,无数的人,他们巧扮模样,甚至从更远处冒出来,而这其中也有一些是他意想不到的人,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血路,而这些亡命徒,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将他在此击杀!
原本整齐的奏乐声,也瞬间被打乱,犹如无数玉珠在盘中胡乱蹦跳,飞溅四散,礼官拉着他急急往后退,莲花台上的所有人,都以身为盾将他围在中心,而动作最激烈的就是六公主,这个少女似乎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此刻,少女的心中,只知道把任何试图靠近甄昊的人通通厮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