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言自语:“九妹,这不是梦,我最讨厌梦了,梦里的一切都是无迹可寻,人若是凭着努力,反而还有将一切改变的一天,而梦,哪怕是一个美梦,也终会醒来,醒来依旧是一无所有,我讨厌这虚假又迷茫的东西。”
姜嬴不理会他的言语,只是责备:“嬴侯,此处乃是上国王后的栖所,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来,若是有话说让雅雅她们来就可以了。”
女子的声音里有恼怒也有责备,但在嬴侯的耳朵里却仿佛是一种缠绵。这个让他痴恋多年的人,他曾经誓言要一直陪伴。只是事与愿违,他们有缘无分,可是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已经全部刻在他的心上。他忘不了,如果要将她忘记,除非把他的心给挖去,可人没了心,那还是人吗?
嬴侯:“九妹,娘死了。”
“她已经去了许久了,你没有给她送葬,而我什么都没做。”姜嬴的声音是别样的冷漠。
嬴侯话里带笑:“我都知道,她该死,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处心积虑,让你陷入苦难,好趁机接近你,好赚取你的信任与感激。你当她好意其实都是她设计好的,在最初只是想把你卖个好价钱,后来父亲要娶你,她恼怒想方设法要弄死你,你会被抓进宫,侍奉那个暴君,这些都是她一手促成的,还有……”
姜嬴不想听,她打断他:“逝者已逝,过去的事我比你更清楚,你不必再说。”
嬴侯并没有停下:“你总是心善,你记她的好,她却反过来咬你,她总是害你……”
“四哥,她千不好万不好,总归是救过我的命,况且她对你们是实心实意的,你不必说这样的话,我听了不高兴,你快走吧。”
明明知道嬴侯就是促使她说出这些话,但她还是说了,她现在什么也不必多想,她的苦难已经结束,她与这个人已经是天壤之别,见到她,不仅他要下拜俯首称臣,这片土地上所有人都是一样,她不需要再挣扎也不必绝望了,她是姜嬴,是宗主国的王后。
“父亲如何了?”
“父亲?呵,他病的厉害起不来床,没办法来拜见王后了。”
“撒谎,好了,你可以走了。”
嬴侯并不离去,他动容道:“当年我是想过和你一起离开,只是……”
“自作多情,你不明你的身份吗?嬴侯,难道你想做我的情夫?”
“有何不可?这种事并不少,只要你想,没有人能拒绝你的,而且你很聪明,只要你……”
“嬴侯我本以为你很聪明,因为你煽动大哥他们入宫行刺,又能把族长逼下来,结果你比顾蓝衣蠢多了……”姜嬴叹了口气:“我感激你的帮助,所以才耐着性子和你说话,但你不要会错意,我若爱你,就绝不会这样冷漠,我若爱你,就绝不会回来再见你,我对你,当年无意,现在更无心,四哥,我劝你别做蠢事。”
嬴侯看着烛台,他想一把火把所有烧光,面对女子那始终不变的冷漠眼神时,嬴侯才回过神来,他居然恼羞成怒,他居然会如此失态?
※
嬴侯愤然离开后,甄昊就来了,他不等她说话就笑道:“王后的兄长居然如此动机不纯,真是令寡人心寒。”
姜嬴挽着他的手笑道:“是你让他过来见我的不是吗?”
甄昊笑笑:“按照习俗,我在那个时间不能来,至于别人,我也防不住。”
姜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伸手将甄昊的婚服理顺慰平,他身上的婚服和姜国的吉服全然不同,风格迥异,姜国厚重深沉,赤红与墨黑为主,而这件婚服,满是花纹,金丝银线,颜色多样,浓丽色彩绚烂无比。
甄昊看向一旁的披盖,上面缀满了五色彩珠,甄昊将它小心翼翼地戴在姜嬴的脖颈上。
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会阻拦在她们身边了。
※
春日暖阳,陌上花开。
姜嬴与甄昊一起沐浴无限春光,迎着无数的欢呼声走上朱红的婚车。
夹道两岸,人山人海,年轻的男女全部穿上了节日的春装,舞蹈的少女,旋转着花裙,作为婚礼的开幕。婚车被拉动,少女们跟随着,身上的银饰叮铃打响,她们手捧着鲜花,吟诵着祝福的赞歌,祝福的歌声在围绕着新人的花车,响彻不息。
当然这些祝福语,甄昊大部分是听不懂的,他借着余光去看姜嬴,女子耳上带着华美珠翠制成耳环,与头上的发饰相得益彰,她身上戴满了璎珞珠宝,沉重叮铃,她却能保持纹丝不动,她表情肃穆,仿佛在做着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件事。甄昊也收回杂念,他坐在车上,保持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