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问题着实难住了茯苓,小姑娘皱眉半响都未舒展,手指不停的替她挽起发髻,又拿起梳子将半散的长发梳顺,沉吟了良久道:“认吧,否则失了孩子的父母岂不是很伤心?”
说罢又咧嘴笑了笑,略有些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怎么会错认呢?世上除了双生子,哪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即便是双生子,亲生爹娘都是认得出来的。”
江茉幽幽地叹了口气,望着镜中女子的相貌,小声嘀咕道:“像得连亲生爹娘都分辨不出来。”
她失了去衙门的兴趣,漫无目的的沿着池塘边走,秋风卷起枯叶在树根底下打了个旋儿,吹起她的裙角,落进池塘浮在水面上。
或许注定要经历这一遭,否则穿来之前那番隐隐约约的说辞又是怎么回事儿?或许这一切都是她该受下的,占了人家的身子,就该回报些什么。
倘若亲生父母刁钻刻薄又该如何?江茉愁眉不展的倚在池塘的栏杆旁,挑了挑眉自我安慰道:“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
温元廷安顿好裴老太爷便去找她,心下想着裴老太爷交待的事,面色不由沉了沉,大金王朝不会任由血脉流落在外,如今无论她情愿与否,认祖归宗是不可避免的。
他若真心为她好,当下就该劝说她接受现实,等待大金王朝派人接她回去,至于二人的婚事,可从长计议。
江茉听得脚步声时而停顿,时而急促,回身便笑:“廷哥,你替我出个主意。”
清爽的声音入耳,让温元廷改了主意,他决意不听从裴老太爷的建议,如此想着心头的沉甸甸便少了几分,脚步逐渐轻盈了些。
“依你而定,你若想认回父母,便等裴老太爷传信来,你若不想认,我会竭尽所能帮你达成所愿。”他走至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沉静的眸子盯着湖面上漂浮的枯叶,无论是谁,都不得强迫阿茉做她不愿之事。
江茉释然的笑了笑,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拢入耳后:“那便认吧,总不能图一时之快,做不肖子孙。”
此时的江茉还不知这一句话所带来的是什么,她只以为亲生父母是寻常人,压根不曾想是一朝之王,甚至连皇亲贵胄都不曾思虑。
裴老太爷的信鸽从送仙城出发,用了半个月方得了回信,他差人把信送到江茉的房中。
温元廷成日腻在她的院子里,两人秋千上说笑,摇椅上打闹,连衙门都极少去,江茉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他只说衙门清闲请了事假。
裴家的小童子站在门边,瞧见里面一男一女正舞刀弄棒,不知该如何称呼江茉,便朝里面喊:“温少爷,裴老太爷的给您的信。”
江茉手里的剑正巧被他压下,闻声偏头看了看门口,双眼迷成月牙状:“找你的,看来咱们只得来日再战了。”
温元廷知道她不想认输,顺势给她台阶下,收起剑放入剑鞘内,重重的喘了口气道:“近些日子有些长进,勤加练习,过了年就能打过蒋二了。”
她笑吟吟的不做声,蒋二是什么水平?若是唐牛使出蛮力他都抵不住,同他对剑太过无趣。
茯苓递上方巾,她接到手里擦了擦额间的细汗,盯着前面廷哥有些不自然的神情问:“出什么事了?”
“是你父母给裴老太爷的回信,他们已派你兄长来接你,年后便到送仙城。”温元廷说着将信递到她面前,认真的道:“阿茉,你要做好准备。”
江茉忽而笑了,露出两颗清浅的梨涡,佯作漫不经心的把信揣进怀里,垂头道:“年后尚早,不知我除了兄长,可还有其他兄弟姊妹。”
“金家子嗣较少,你只有一个兄长,年轻有为,甚是威风。”
如此倒让江茉狐疑不解,微微蹙眉问:“金家是世勋贵胄之家吗?为何你会知道我兄长如何?”
她以平常心对待此事,便从未打听关于金家的事,更不曾料到金家是被人熟知的高门。
温元廷本想等她询问时再如实相告,谁知她如此耐得住性子,半月来只字不提,仿佛从未有此事一般,他脸色凝重的牵着她的手坐到秋千上。
“金姓在大周极其少见,并不是寻常百姓的姓氏。”他握紧她的手,字字清晰道:“你父母并不是大周朝人氏,他们是大金王朝的皇族,而你是大金王朝的昭宁帝姬。”
杏眸频眨,眼中的光亮逐渐透着不可思议,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半响才轻声问:“这、大概是认错人了罢?送仙城如此偏僻的地方,东阳村那种犄角旮旯,我怎么会是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