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被自家嫂子四两拨千斤的一句“坦白实情”惊呆了。
柳氏紧接着砸下一句:“唉,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我能从纯阳炼狱逃出升天,虽是借了儿子的身体,但也少不了贵人相助。否则,那狱卒怎肯轻易把流着公输族血脉的尸体随意扔出去。即使是个掀不出风浪的死婴。”
那“贵人”,不消说,定是亮出名号能压塌半个大邺朝、行事风格却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穆王了。
柳氏一股脑把自己的事交代完,总算歇了口气,转问夭夭:“说说你,当年被宋家那个混蛋小子坑了之后,怎么从炼狱里逃出来的?”
宋引这些年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能顺利爬上夔龙卫副使之位,全赖这桩传颂在街头巷尾的大功劳。柳氏知道也不奇怪。
只是,与柳氏惊心动魄的逃亡经历比,夭夭“逃出升天”的经历略显敷衍和不着调,颇有些踩了狗屎运的味道。
“其实,我也不记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人闯入了炼狱,和那些守卫打了起来,有人趁乱打开牢门上的禁制。我就迷迷糊糊跟着那些魂魄飘了出去,后来似乎睡了很久,等醒来的时候,已经飘到一座荒山里了。就是之前围猎的那座山。”
所谓“纯阳炼狱”,就是要用纯阳烈火把狱中“魂魄”活生生炼死,其中苦楚自然不必细说。夭夭那时就已被炼得七荤八素,魂魄脆的像块布满裂纹的瓷器,一捏就碎。即使逃出升天,恐怕也飘不出多远,便要魂飞魄散,碎成渣渣。
可奇怪的是,等夭夭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的魂魄似乎恢复了最初的力量,也不知道她睡过去的那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柳氏点头,倒没觉得她敷衍,只道:“那时很多受过公输族庇护的百姓都到宫门前为父亲鸣冤,劫狱者更是屡禁不止。大约是让你撞上了。只是——”
柳氏若有所思的道:“据我所知,当年那些江湖草莽的小打小闹,都被夔龙卫镇压下去了。且不说从炼狱到夔龙卫所险阻重重,守卫森严,离渊那老狗更放出无数爪牙,在邺都布下天罗地网,防止有人出逃。你能逃出去,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啧,若说没人帮你,我还真不信。”
看着夭夭茫然的眼神,柳氏无奈的一摆手:“算了。能逃出来总是好的,那些陈年老事追究它做什么。”
这倒提醒了夭夭今日来此的正事,忙问:“那我借尸还魂之事……”
柳氏爽快的认下这笔账:“的确是我一手操作。”
湘西花府最擅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禁术,诸如“寄魂”、“借尸还魂”之类,寻常玄门世家做起来可能十分吃力,他们家却是轻车熟路。
见夭夭一霎惨白的脸色,柳氏就知道她想歪了,立刻道:“借尸还魂我会,借尸害人的事我可不会做,也是你运气好,正好让我碰见这么一具和你生辰八字相符又新鲜的尸体。”
若以前夭夭也是认为自己踩了狗屎运,听了姜氏一番话和那张镇尸符之后,她敢笃定这事儿十有八/九不是巧合。
这时,柳氏又道:“不过这事儿,恐怕还有其他人在后面捣鬼。你知道,我怎么知道你魂魄被困在那座荒山上的吗?”
夭夭心立刻一提。
嫂子,说话能不大喘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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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回军中,穆玄虽是养伤,却没怎么有时间养。
之前蛊毒案的善后事宜自不必说,而征兵之事虽是惠明帝拿来“堂而皇之”搪塞穆王的借口,但眼瞧着秋意一天比一天浓,也渐渐的要提上日程。
最要命的却是,他抵达军中的隔日,惠明帝便派人送来了满满三大车封皮发黄、散发着浓浓古董气息的书籍,命他好好研读,据说与此次委于他的重任大有裨益。
所谓“重任”,自然是寻找阵眼之事。
穆玄大致翻了翻,这些书上知天文地理,下至九州要略、坊间奇谈,无所不包,无所不容,某些狐鬼艳文尺度之大,更是让人咋舌。以至于穆玄一度怀疑这是不是皇帝为了寻找那玄之又玄的阵眼,从民间小摊上搜刮来的。
惠明帝又非三岁小儿,绝不会没事找事的弄这么书来糊弄他。
穆玄不敢怠慢,只得拖着一身鞭伤,日夜研读。
惠明帝时刻惦记着他的时候,穆王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也十分不甘落后。
自打上次他们父子夜谈之后,穆王大约觉得是这些年“心慈手软”、放任不管才寒了儿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