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红玉悄悄扯了扯她衣袖,轻唤道:“母亲。”
夭夭见她浓妆艳抹,打扮得甚是花枝招展,毫无这个品级的贵妇应有的端庄气度,便明白这大约就是把后宅搞得鸡犬不宁的那郑尚书的继室杨氏。
只见杨氏一把甩开郑红玉,恨恨道:“你没羞没躁,堂堂尚书府的嫡长女,甘愿自贬身份去讨好那灾星,可别拽上我。”
这话已有些恶毒。郑红玉却面不改色,柔声道:“当着云煦公主的面,母亲慎言。”
杨氏狠狠瞪她一眼,冷笑:“怎的?大小姐长本事了?现在都学会用旁人来吓唬我了?”
也不知是不是气的,说话时,她浑身乱颤,宛若泼妇,无论衣上还是发间都散发出一股浓烈刺鼻的脂粉味。
夭夭被熏得几欲作呕,实在看不下去了,脚踩着裙踞往前一扑,做摔倒状,手中那杯酒便尽数洒到了杨氏的衣裳上。
杨氏如被火烫,夸张的尖叫起来,她身后的婢女一个个如临大敌,连忙挤到前面帮她擦拭。
“这可是皇后娘娘赏的御贡蝉纱,满长安城只这一匹,你们都给我仔细擦!若擦不干净,当心你们的皮肉!”
杨氏刻薄的咒骂,双目喷火的望着夭夭,怒道:“小灾星,你故意的是不是?”
坐在杨氏下首的泼辣少女也气势汹汹的道:“灾星!快滚来!离我们远点!”
“你们说谁是灾星呢?”一道冷冷的声音兀得传来。
云煦公主扶起夭夭,面上笑容尽失,满是威严,冷笑道:“不就是一匹蝉纱么,明日我赔你三匹。若再让我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别说区区一个尚书府,就是皇后来了,我也饶不了你。”
这杨氏乃是当今皇后的远房表妹,也就是仗着这层身份,才敢在尚书府为所欲为,连郑尚书也不敢给她脸色看。
此刻挺云煦公主这么说,杨氏母女立刻吓得闭了嘴,不敢再吭声。
有了杨氏的教训,其余女眷就是有想法也不敢再表露了。夭夭顺利的敬完剩余的几席,便跟着云煦公主离开了女眷区。
穆玄已在附近等着,立刻大步迎了过来,问夭夭:“如何?”
等闻到夭夭身上浓烈的酒气,他立刻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望着云煦公主:“你让她喝酒了?”
云煦公主毫不在意的一摆手,道:“女孩子喝点酒怎么了?美容养颜,通筋活血,还能睡个好觉。”
见她如此理直气壮,穆玄沉着脸道:“那也不该让她喝这么多。她又不是你。”
云煦公主眼睛一眯,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他脸,道:“好了,别绷着个脸了。她酒量好的很,不比我差,这不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吗?”
穆玄避开她“魔爪”触碰,见夭夭眼神清明,只脸上微起了层淡淡红晕,才放下心来。
夭夭见他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一时也插不上话,便无聊的拿脚尖去碾地上的石子。
云煦公主还惦记着好酒,很快又回席上了。穆玄打量了几眼夭夭,复问:“如何?”
夭夭摇头,有些遗憾的道:“她们身上也没有那种味道。”
两人一时无话。
夜风一吹,不断有酒气从两人衣裳里散出,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一缕幽香,沁人心脾。
夭夭努力捕捉到几缕,漫无边际的想,这御用的熏香就是好,这么浓的酒气都盖不住。
如此想着,忽有一点灵光在脑中闪过,她脚步蓦地一顿,睁大眼睛望着穆玄:“我知道那邪物藏在何处了!”
第13章 诛邪
众人宴饮毕,卫英便带着一队威风凛凛的夔龙卫入内,逐席搜集标有各府徽记的白纸灯笼,统计其中的野鬼数量。若谁的灯笼是黑的,没猎到一只鬼,夔龙卫便要代表圣上对其申饬训诫,并宣布相应处罚。依据官位品阶高低,或是责令其写检讨书,或是罚俸数月,不一而足。
西平侯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帐子里,算是躲过一劫。其他老纨绔就没那么幸运了。从坐在席末的文昌伯开始,挨个被那些代行皇命的夔龙卫严厉数落了一通,幸而他们脸皮厚,互相插科打诨几句,并约定某日游湖时一起写检讨书,便继续有说有笑起来。
而另一些既没猎到鬼又自命清高的老臣,就比较可怜了。他们皆是当朝大儒,视自尊为生命,被一群在他们看来既无教养又无内涵的夔龙卫当众训斥,都是面红耳赤,羞愤难当,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