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统计完毕,毫无悬念,夔龙卫以一千两百只位列第一,玄牧军以一千一百只位列第二。第三名是东平侯府,只有一百多只,虽与前两名相差悬殊,但依旧得到了圣上的褒奖。
所有野鬼皆由夔龙卫统一收缴,具体处置方式就不得而知了。惠明帝心情畅快,饮了不少酒,似是有些醉了,宣布完夜宴结束,又把穆玄叫到跟前问了几句话,便由贴身大太监扶着回御帐休息了。
穆王与离渊皆起身恭送。其余人也陆续散去。
锁定目标后,穆玄并未着急动手,只唤来阮筝和另一个名唤沈其华的少年,低声嘱咐一番。那二人频频点头,自领命去布置。
夭夭其实还惦记着那个令她莫名忌惮的柳氏,但扫了一圈,也没看见柳氏身影,料想她应是半道离席照顾西平侯去了,不免有些遗憾。
“阿姐!”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打断她思绪。夭夭抬头一看,孟菖羽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身后跟着一道穿着赤色夔龙服的清瘦人影,正是宋引。
孟菖羽今夜猎到了十三只野鬼,给西平侯府也争了个名次,惠明帝龙颜大悦,夸他年少有为、后生可畏,并赐给他一把御用的金匕。孟菖羽在同辈子弟中大出风头,自是得意非凡,一见夭夭,立刻又狂吹了一通牛皮。
夭夭见这小郡王对他那吓得半死的爹不闻不问,便猜到西平侯素日里只怕待这双儿女也不怎么样,若不然也不会偏信柳氏、狠得下心把亲生的女儿埋到荒山上去。
宋引落寞的站在一旁,等他们姐弟说完话,才找了个理由把孟菖羽支开,目光急切的问:“菖兰,你怎会与那邪物扯上关系?这其中定有误会……”边说边欲握她双手。
“并无误会。”夭夭迅速避开他触碰,尽量声音镇定的道:“我的确见过那邪物。”
宋引一怔,神色陡变,声音立刻又转为强烈的担忧,不由分说握住她一截雪白皓腕,急问:“何时见的?它可有伤到你?为何不早跟我说?”
夭夭挣脱半晌没挣开,怒道:“宋副使,请你自重!”
宋引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定住般,动作一僵,整个人呆立原地。夭夭趁机抽出手腕,往他脚上用力一踩一碾,稍稍出了心中一口恶气,才快步离开。
宋引反应过来,举步欲追,一道寒光逼人的长剑倏地挡在他跟前,阻住去路。
穆玄双眸冷冰冰的,沉着脸道:“此女乃圣上亲自下令玄牧军看管,宋副使一味纠缠,是何居心?”
宋引匆忙行了一礼,形容迫切道:“世子有所不知,菖兰乃是我的未婚——”
穆玄脸色愈沉,直接打断他,漠然道:“我只需知道她是玄牧军负责看管之人,不需知晓旁事。”
宋引紧紧攥拳,咬牙败下阵来,道:“是公瑾唐突了。”又遥遥望了几眼那抹水绿身影,才轻施一礼,摆袖离开了。
穆玄撤回剑,盯着他背影走远,才行至夭夭跟前,脸色略缓,斟酌道:“我让人送你回帐休息。”
夭夭立刻摇头:“不用不用,这里就很好。”
见穆玄眉毛一蹙,还欲再言,夭夭急道:“我毕竟见过那邪物,关键时刻,说不准能帮点小忙。”
这理由毕竟有说服力,果然,穆玄默然片刻,最终点头。
夭夭暗松了一口气,生怕他改变主意,忙亦步亦趋跟上他。只见穆玄在御帐附近观察了一圈,便半蹲在地上,咬破手指,画出一堆奇奇怪怪的符咒。
夭夭认得,这是穆氏一族特有的驱鬼符阵,名“缚魂”,当年在太平观修习时,观主还特意把此阵当做同类阵法的范例给他们讲过。
可惜此阵虽厉害,须得沾了穆氏子弟的血才有效果,旁人只有眼馋的份儿。
穆玄画的又快又漂亮,不到一刻便画完五个。夭夭许久不碰这些东西,看得甚是手痒,要不是害怕暴露身份,好几次都忍不住要重拾旧技,跟着他一起画了。
最后一个符阵是画在御帐门口,大约是因为邪物从此处闯入的可能性最大,穆玄画的时间长了些,符咒也相对复杂。
准备妥当,两人便躲到了一旁的偏帐后面,静观其变。
月上中天,将四周照得如积水空明。夭夭注意到穆玄右手那根还在滴血的食指,心尖似被什么东西勾了下,不由想起很多年前在太平观修习时的往事。
那时候,因为入观修习的都是贵族世家子弟,观主每日布置的课业并不算繁重,除去固定的午睡与用膳时间,还会专门留出一个时辰让他们在后山自由活动。她也因此有机会去尽情的抓鸟摸鱼,并鼓动众人和她一起嬉戏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