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是我有福气,才能得此佳媳。」
杜玫涮了片鱼肉送到她嘴边。「所以啰,要好好珍惜呀。」
「鱼很新鲜,是林嫂子买的?」
「火曜送过来的。」
自杜玫生产过后,两家结下缘分,杜玫常让林嫂子做了饭菜往那边送,也常揽下缝缝补补的琐碎事,而沈青更帮金旭、木仪开小灶,指导他们练字习文。
四兄弟也懂得回馈,挑柴送水、看病送药,事事不缺,从此,两家人感情越发紧密。
「这么冷的天还捕鱼,真难为他们了。」沈青道。
「我问过,金旭说不立业,不成家,男人的事业心就是重。」
「关男人什么事?难道妳的事业心不重?」杜玫浅笑。
沈青想想,也对。「妳还不是一样,几次从如嬷嬷那里赚到银子之后心也大了呢,要不是壮壮还小,前几天妳还说想要开个戏园子。」
「所以事业心不分男女呀。」
看着一身荆钗布裙的杜玫,沈青拉起她的手翻过,指间出现薄茧。
以前这双手有专人打理,现在这双手却要打理菜园子、打理厨灶琐事,过去她的头发衣饰、身上每寸肌肤都有下人悉心照料,现在她却要悉心照料起一家人的吃穿用度……
「不必太担心银钱上的事,等我当了官,自然不会短了家里的嚼用。」沈青语重心长道。
杜玫失笑,她老说要考状元,但,怎么能呢?又没有能护航的穆颖辛和殷宸在。
她从没认真看待此事,只当是沈青的幽默,但杜玫相信家里不会穷,有沈青在、有她在,她们会共筑一个幸福窝巢。
「哪会缺银子?别忘记,咱们带多少银票出门,等开春买几块地租人吧,当个四体不勤就能收租过活的包租婆。」
其实生活上的花费并不多,不必金食玉馔、不需绸衣锦缎,日子一样可以轻松自在,百姓的生活自有别样的乐趣。
「跟着我,后悔吗?」
「要是没跟妳出京,我才要后悔。」以前不懂得恣情恣意、随心所欲是何等幸福,现在明白了,再让她回到金丝笼里,对不起,办不到。
「所有的事都要付出代价。」
「如果锦衣玉食是我该为自由付出的,我愿意。」
「可是妳真的想辜负美好年华,和我演一辈子的假凤虚凰?」
杜玫这般美丽聪慧,这般娇巧可人,她是货真价实的古代女子,不该生生被耽误。
「有什么不好吗?」
「就算穆七不值得,总会有值得的男人。」沈青道。
男人啊……她摇头,说:「我只想带大壮壮,不想受人控制,不想往东却必须勉强自己往西走,更不想再介意别人的期待与目光。」
那种宅斗宫斗、心机用尽,心血耗极,日日守节守礼,连笑都不敢随心的日子,她过怕了。「不过,如果青青……不要顾虑我。」
「如果我怎样?」她歪着脸,冲着杜玫笑。
「我们都清楚,阿宸从来都不想辜负妳,只是当时的局势迫得他身不由己。」杜玫总是觉得,离开殷宸是沈青的重大损失。
「我知道不是他的错,但问题不在这里。」
「问题在哪里?」
「我无法与另一个女人共有丈夫。」
「也许阿宸并未将徐娇娘当成妻子,于他,徐娇娘只是一个……」
「权宜之计?」沈青接口。
「对,为了让之后的事情发展顺利的权宜之计。」
「或许吧,但事实上他们有肌肤之亲、有孩子,有一辈子都脱不了钩的联系,徐娇娘再不受他所喜爱,都是他一世无法推托的责任,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她注定是阿宸的女人。妳比我更清楚女人的嫉妒有多可怕,假设我留下,假设阿宸偏宠于我,假设他把徐娇娘这个过墙梯放在二芳……」
杜玫接下她的话。「徐娇娘会恨妳,她的孩子会恨妳的孩子,一个不健全的环境会让孩子的性格变异,轻则兄弟阋墙,重则手足相残。」
她懂的呀,一向都懂。
「对,我无法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无法无视旁人的怨恨,自在地快乐着。罪恶感有很强的杀伤力,它会谋杀我们的幸福、快乐甚至是爱情,我不想承担那种下场,所以,必须离开。」
已经讲过很多次,她从来不认为徐娇娘是坏人,也许她娇恣、任性、犯傻,但绝对不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