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是一个沙地操场,几栋教学楼般的建筑物前有一个升旗台,看起来就像山里的希望小学。
学校有生活老师,除此以外都是穿着迷彩服的教官,连教文化课的老师看上去也非常凶悍。
刚到学校的人只能进行体能训练,没有资格坐在教室里。
教官领他去了宿舍,八人一间,每张床铺上的被子都叠成了四方豆腐块。他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立马就被带到了操场上。
广播里发出轰鸣,不一会儿操场上就聚满了人,台上的教官下达了跑圈的命令,这些未成年的孩子立刻老老实实跑了起来。迟澈之愣住不动,教官手上的短鞭立马抽在了他身上。
他知道了,这是“监狱”。
除了日复一日的体能训练,他们还要上山劳作。只是在非自由时间说句话就会被惩罚,更不用提逃跑,周围的村民和学校的人都是通气的,举报可以拿奖金,何况大多数人根本逃不出围墙。在这里,打骂也只是“体罚”的一种。而自由时间少得可怜,就只有吃饭和睡觉的时候。
这种地方,伙食也不用想有多好。他每天消耗大量体力,只觉得吃不饱,于是学着同宿舍里的人,早上的馒头吃一半,剩下一半藏在被子里,晚上拿出来偷偷吃。
如果经过了最初的“观察”就可以上文化课,无非就是中学水平的语数外,但坐在教室里的时间不会太长,“训练”依旧是核心,他们没有网络,没有娱乐。
这个学校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这些“坏”小孩规训成听话的、只会顺从、不会思考的机器。如果说那半年,他有什么快乐时光的话,就是种田的时候。几个男孩可以借着去厕所,偷偷拿出扑克或香烟——因为表现极好获得外出机会的人带回来的。一旦离开,和里面结识的小伙伴就断了联系。
终于有一天,他又被蒙着头带下山,来接他“出狱”的是母亲,站在路边,身后是她那辆昂贵的车。
他没问过为什么要把他送到这里来,也没有说他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回到正常的社会,回到学校,他发现一切都不适应了。
他留了一级,转了一次学,三月开学的时候来到了现在的学校。
然后就遇见了晏归荑。
或许是同为转学生的关系,也或许是她长得好看,他总是对她多了些关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受欺负了也不反抗回去,最后实在看不下去,把她的同桌凶了一顿。
可她还是拖了教室一半的地。他觉得自己实在多此一举。
今天也不知怎么,以前的同学让他叫个女孩过来,他竟然给她打了电话。
迟澈之吸了口烟,“你抽不抽?”
晏归荑摇了摇头,“我不喜欢烟味。”
他“哦”了一声,猛吸一口,把烟掐灭。
“那个……这次不是月考了吗?返校就要重新分座位了,我可不可以和你做同桌啊?”
“啊?”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你数学比我好,我可以问你题……”
她不肯说她是被人欺负了,他也不戳穿,“那你把英语听写给我抄。”
“我,我帮你补行不行?”
他挑起眼尾,瞧了她一眼,“不行。”
她想了一阵,“那算了。”
“逗你玩的。”
“噢。你为什么不肯背单词啊?你英语基础也不差,每次都能及格。”
他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的成绩?”
“贴在墙上的时候,我看到了呀。”
“刚及格还不差?”
“总归比你的文综好吧。”
“那你帮我补文综。”
她笑了笑,“好啊!这么说是同意我和你同桌了?”
她的笑容太过灿烂,让他慌了慌神,他移开视线,“嗯。”
“说定了喔。”她还是笑着,“其实文综也是要背的多。”
“你为什么转学?”
“我妈妈来北京工作了。你呢?”
“打架。亏我爸还给学校捐了那么钱。”
“为什么打架?”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怎么那么凶?”她话是这样说,却没有一点害怕他的意思。